自从陈满意一脚踏进女强人的行列,创业的步伐便像坐上了火箭,想停都找不到刹车。
瑜伽馆开张初期,说是瑜伽馆,其实也就是个勉强能铺开几张瑜伽垫的小工作室。初始学员更是不起眼,全靠从公园免费课程挖过来的几位大妈撑门面。林菲菲对此颇有微词,陈满意却总是拍拍她的肩膀,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宽慰:“万事开头难,咱们这是抓住了市场的根基。”
说是戏言,没想到这根基扎得还真稳。不久,大妈圈的威力开始显现,她们带着朋友、邻居,甚至连儿媳妇、闺女也不放过。学员人数爆了,排课表从稀稀拉拉到密密麻麻。
林菲菲原本只想吹着空调喝着饮料,做一个养尊处优的投资人。但现在也被迫下场,带着大妈们挥汗如雨。
虽说是硬着头皮上阵,赶着鸭子上架。但效果却出奇的好。她原本就带着多年练下来的底子,身材又好,脸蛋还漂亮。大妈们最喜欢的正是她这张能侃能聊又亲切的脸。
“我亲切吗?”林菲菲故作高冷。
“对我不亲切,对大妈们真还行。” 陈满意开玩笑道:“你这脸能帮咱们省不少广告费。不然干脆把你的脸印传单上算了。”
林菲菲挑眉:“那你得给我广告费。”
林菲菲骨子里是不喜欢大妈的。这岁数的女人,就像除去男人和女人之外的另一个物种。她总能在她们身上看到自己恐惧的未来,庸俗、事多、刻薄,动不动就用毫无遮掩的目光打量年轻姑娘的脸蛋,再添上几句以“为你好”开头的毒鸡汤。
但诡异的是,她和瑜伽馆的大妈们相处得竟意外融洽。
大妈们不那么追求动作的标准,也不在乎什么深呼吸与冥想,更多时候,她们只是想找人聊聊儿媳妇、老伴儿和家里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林菲菲,也从最初的不适应,到逐渐娴熟地接招。
“小林,你这衣服挺好看,但我跟你说啊,女孩子不能露肚脐眼!小心以后不好怀孩子!”
“阿姨,我都有女儿了。”
“呦!那敢情好。现在这些年轻孩子,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都不爱结婚生小孩。”
林菲菲跟着呵呵笑:“就是说嘛,我就没结婚。”
大妈们先是愕然了片刻,随后更愿意跟她聊天了。到底是为什么没结婚就有了孩子呀。她们可好奇着呢!
但说来说去,话题总归结到一句话:女人的黄金期就那么几年,错过了就来不及了。
每次听到这些,她都笑着接过去,半撒娇半敷衍:“知道啦,明儿我就把自己嫁出去!”
笑完了,她也奇怪自己为什么不烦,甚至有一种隐秘而轻松的满足感。
她其实明白,自己对这些大妈们的亲切感,压根不是因为她们真有多热情、多诚恳,说到底还是因为——她缺这个。她缺一个人在耳边絮叨东家长西家短,缺一个人不厌其烦地提醒她,衣服要穿暖、饭菜要吃饱,缺一个让她嘴上嫌烦但心里挺舒服的“麻烦制造机”。
她从没体验过这种庸俗但温暖的关怀,像是大夏天从外面回来,一头扎进空调房,先是一身鸡皮疙瘩,然后全身舒坦。
林菲菲也知道,自己绝对不要变成她们那样的大妈,嘴碎、八卦、指手画脚,但每次被她们团团围住问候完,她又忍不住觉得自己被需要、被在意了。搞不好人到那个年纪,真的会被这种“没边界的热情”绑架,到时候别的不说,她的心理防线肯定第一个缴械投降。
但毕竟闲聊不是主业,林菲菲这个业余教练也必须得向正式教练转型。陈满意给了她一份培训课程的资料,小妈一样催着她去考个证。林菲菲缺的就是这么个妈,为她规划好接下来的每一步。没人鞭策没人助力,她真是一步也不想走。
眼看现有人手不足,工作室开始招兵买马,面试了几轮下来,陈满意的脸色只剩下难看:“一个个架子比本事还大,这是来应聘瑜伽老师还是应聘公主?”
正好有几个从朱迪那里跟着她过来的老学员,说朱迪那边最近不太平,小米老师有点想换地方。陈满意一听,一拍大腿,立马联系了小米。小米这人虽然有点见风使舵,话多嘴瓢,但倒也正适合这的工作氛围。果然,小米正瞌睡,陈满意就给送枕头来了。没几天,她便给朱迪甩了一封辞职信,当天就来陈满意这上班了。
可这一下子,朱迪彻底炸了。她这人本就肚量小,平时就笑里藏刀,这会儿见陈满意不光自己单飞还顺手挖走了小米,哪能咽得下这口气?
于是,不多久,老客户的圈子里便传开了——被扫地出门的陈满意拉帮结派另起炉灶,勾结职业小三林菲菲,无证上岗,专骗老年人养老钱。
谣言这种东西,只要沾了一点火星,就能烧成熊熊大火。更别说要是再冠上“避雷”“防骗”的帽子,那在大妈圈里绝对是自带10w+流量的爆款。果然,没几天,朋友圈里那条“避雷防骗”帖子就传疯了。里面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就连李全友看了也一眼就认出说的就是林菲菲。这种毁人名声的方式实在恶毒又高效,陈满意的生意一下子冷下来,原本是因为忙不过来才招了小米。现在可好,三个人天天坐在瑜伽垫上大眼瞪小眼。
正当三人百无聊赖,空气快寂静得拉出丝时,忽然门口铃铛一响,有客户登门。这个房间急需一点希望之光,哪怕只是一名新学员。老板兼前台林菲菲一骨碌从垫子上爬起来,笑容满面的迎了出去。
“您好,欢迎光临——”
话音未落,林菲菲一下子怔住。连陈满意和小米也齐刷刷扭头看向门口,空气里突然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三人对视片刻,连门口那点阳光都像被冻住了。
谁也没想到,在这个流言西起、门可罗雀的时刻,第一个推门而入的,竟然是他——卓子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