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卓子卿每天都准时回家。像个运动狂人一样，晚饭吃得飞快，吃完鞋一穿就到楼下夜跑去。
他跑的时间很长，但距离却不远。他必须保证自己所在的路线，能随时环视到公寓楼所有出口。
与其说是锻炼，不如说巡逻。他不信偶然，只信概率。以他这坚持不懈的频率，哪怕林菲菲只出门一次，也该被他撞上了。
可现实像只任性的小猫，偏偏不照你预设的方向走。
一连几晚的守株待兔，林菲菲他一次没碰上。连微信也静悄悄的。不管他把那个聊天页面打开合上多少回，却始终没有新消息出现。
林菲菲好像走进了他的生活，但又好像刚进来一下就转身出去了。
这天夜里，卓子卿又是垂着头回来，拖着沉甸甸的脚步走出电梯。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门边放着一个快递盒子。
他一怔，心里闪过一丝小惊喜。
捧起快递，进门的脚步一下子轻快了不少。
他迫不及待的开箱，连菲宝也像是嗅到了熟悉的信号，凑了过来。
可快递一打开，人和猫都傻眼了。
盒子里的东西像是烫手一样，一下子掉在地上。
一件女士睡衣散落出来——不是朴素的居家款，也不是可爱的公主风，而是那种——细肩带加蕾丝，丝绸质感滑溜溜，一看就让人脸红心跳的那种。
他愣了三秒，才想起来检查快递的面单。果不其然，是林菲菲的地址，名字也是她的。不用说了，明显是快递员送错楼层了。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己经把盒子拆！开！了！
他一边把东西塞回盒子，一边在原地转了打转，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心虚。
但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卓子卿像触电似的一抖，赶紧凑到门边，顺着猫眼一看更才是吓出一身冷汗。
门外是林菲菲。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下，他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人家上门肯定是来要快递的，但快递己经拆了，不能就这么给她吧，那两个人得多尴尬。但不开呢？他怎么能不给林菲菲开门呀。
菲宝果然读得懂主人的情绪，看他左右两难，索性不给他犹豫的机会。对着门口响亮的“喵”了一声。
得！外面一定听见了，这门不开也不行了。
来不及多想，卓子卿赶紧把快递盒塞进玄关柜子，拍了拍脸，深吸一口气，才打开门。
林菲菲穿着一件宽松的T恤，脸上没花妆，头发松松的挽着，像是刚洗完澡。
“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快递？上面写的我名。”她开门见山，“快递员送错了，说好像送到楼上了，我就来问问。”
卓子卿脑子里一团乱麻，嘴巴却先做了决定：“啊……没有，我没看到。”
他不敢首视她的眼睛，眼神像在跟天花板商量战术。
林菲菲看似也没怀疑，只是答应了了一声，转身要走。
卓子卿心里像有什么弹簧突然松了——不是放松，而是猛地反弹。
他忽然开口：“要不……进来坐坐，陪菲宝玩会儿？”
这话说完，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今天这嘴是彻底脱离大脑控制了。但还别说，即兴发挥得还真不错。
林菲菲没立刻答应，却也没有拒绝。
卓子卿的心己经跳到嗓子眼，马上要蹦出来了。大脑告诉嘴，你别痴心妄想了，赶紧着补几句。
就在这关键时刻，菲宝还是替主人出手了。她凑到林菲菲脚边，用头蹭了蹭她。
卓子卿知道，这下稳了。有谁能拒绝一只撒娇的小猫呢？
门在二人身后关上，玄关柜子里，那只被强行“缄默”的快递盒，正悄悄歪出一角。好像也想看看今晚这场戏，谁是主角。
林菲菲光着脚进了屋，卓子卿赶紧从柜子里给她拿了双拖鞋，顺手将那个快递盒子又往里塞了塞。
“你喝点什么？我这有——”
“不用忙了，我跟菲宝玩一会就走。”
卓子卿还是倒了杯水，一回头，见菲宝己经躺在林菲菲怀里，毛茸茸的小脑袋在人家胸口拱来拱去。
“嘿，你干嘛呢，拱人家一身毛！”是的，他嫉妒了——他竟然嫉妒一只猫。
可林菲菲却毫不在意，还享受得很。她摸着菲宝的头，声音温柔得要掐出水来：“你看它，还记得我呢。”
卓子卿站在一旁，整个人只剩下局促。
“坐啊，你自己家。”林菲菲随口说。
“哦。”他机械地在沙发边坐下，又欠了欠屁股挪了挪位置。怕离她太近，又不想离她太远。
林菲菲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这个距离，她拿起一个逗猫棒，和菲宝玩起来：“你平时也是这么陪它玩吗？”
“它可不会像对你似的这么给我面子。一般就是它自娱自乐……我坐旁边看。”
“你看它，还是它看你？”
“它不怎么看我。我偶尔工作卡壳的时候盯它看一下。”他说完就有点后悔，这话听起来像个办公室焦虑症患者的自白。
“那现在也是卡壳了？”林菲菲瞥他一眼。
他张了张嘴：“也不是……就是，挺久没人来了。”
“所以你见我紧张成这样？”她笑得有点坏。
卓子卿耳根发烫，正要找个话题扯开，菲宝忽然跳上茶几，把刚倒好的水杯推翻了。
水撒了一地，把林菲菲的衣服也弄湿了。
“没事，擦擦就行。”她去拿纸巾。
卓子卿递过纸巾，有点不好意思：“湿了挺大一片。实在对不起啊……菲宝它平时也不这样，今天这是怎么了，太兴奋了吗……”
“那要不我回去换件衣服吧。”林菲菲起身要走。
卓子卿可是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好不容易请她进来，屁股还没坐热，就要走了。
“我这也有衣服可以换！”嘴又不受控的着补了一句。
“哦？你这还有女人的衣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卓子卿总觉得林菲菲语气意味深长，话中似乎另有所指。
女人的衣服——说的不就是柜子里藏的那一件嘛！
“没有！没有女士的，但有T恤，新的！我没穿过的！”他像军训时跟教官汇报一样，愣愣怔怔，傻里傻气。
林菲菲噗嗤一声笑了：“我就住楼下，一会回去就换了，不用麻烦。我再跟菲宝玩一会。”
卓子卿松了口气。
空气突然很静，只剩逗猫棒上铃铛摇晃的声音。看着无忧无虑和林菲菲玩耍的菲宝，卓子卿深深体会到什么叫人不如猫。
逗猫棒的越晃越快，菲宝也越蹦越高，胜负欲被勾起来，一心想抓住那根羽毛。一不留神，朝着林菲菲的脸扑过来。林菲菲往边上一躲，卓子卿上前一挡，两个人一起陷进沙发里。
坐垫中间有点凹陷，软得像沼泽。林菲菲没急着起来，手撑着沙发沿，歪头看着他：“你家沙发……挺软的。”
卓子卿眼神飘忽，耳朵红到脖子根，嘴里却说：“买的时候说是乳胶加高弹……不塌陷。”
“你是不是没跟别人一起坐过？”她语气轻飘飘的。
“啊？没有。”卓子卿不知道自己是耳朵出问题了还是脑子出问题了。听到的和想到的究竟是不是一回事。
“那这是第一次？”
“啊？”
“第一次有朋友来家里？”
“也不是，但女性朋友，你是第一个……”他说完，才意识到，这不就是在宣告自己是母胎单身嘛！难为情到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菲菲没再说话，只是慢慢起身，拍拍身上的水渍，然后居然笑了笑：“第一次不错。”
他说不清那句话到底指的是沙发，还是……
他像被一只隐形的猫挠了一下心口，痒，不敢挠。
这时候菲宝又跳上沙发，在两人之间轻巧地一趴，把他们的距离重新撕出一道安全缝。
林菲菲伸手顺了顺猫毛，语气恢复成最开始那样漫不经心：“它这是在护主呢，怕我欺负你。”
卓子卿没接话，只在心里想：菲宝这不是护主，是怕这俩人玩火，不小心把房子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