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满意洗完澡吹完头发,将换下来的衣服塞进洗衣机。她习惯性的掏了掏衣服口袋,手指像触电似的又碰到了那个东西。
是时候让它进垃圾箱了!陈满意顺手将它扔进了洗衣机旁的垃圾桶,可还不等那张纸在垃圾桶里落地,却又被她捡了回来。
真就这么扔了?
她蹲在垃圾桶前,捧着那张皱巴巴的纸。
家里人多眼杂,扔在这不安全……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反正她最终还是把那张纸转移到了睡衣兜里。
记着扔,一定得记着扔。她嘱咐自己。
洗衣机的滚筒机械的转着,陈满意的手在睡衣兜里机械地着。这张餐巾纸像根倒刺,刺进她指尖,扎得她心烦意乱。
旁边,袁帅的呼噜声悠长而平稳,无数次她听着这呼噜声入睡,只觉得放松安心。但今天,陈满意却睡意全无。她偷偷的偷偷的把那张纸从睡衣兜里掏出来。
扔肯定是要扔的,但扔之前先得撕碎。
她轻轻地轻轻地把那张纸撕开一条缝,可“沙沙沙”的响声却格外刺耳。连身旁的呼噜都被它打断了。
陈满意又赶紧把它揉在手心。这张纸己经被她揉来揉去带上了温度。
“叮”的一声,手机亮了,照亮了她带着些许慌张的脸。
这么晚了,能是谁呢?她心里有种预感,却又不希望它应验。那种感觉太特别了,像是气泡酒流进了心里,带着一点点辛辣,一点点刺激,一点点甘甜,又一点点酸涩,噼里啪啦的将心里那块肉挠的痒苏苏。她摸过手机,一条好友申请,一个陌生头像。备注里只有两个字——是我。
陈满意悬了一晚上的心,停跳了半拍,砰的落在了地上。
她并没有首接点通过,而是回了一句:您是哪位? 又愣了几秒,还是删了。干嘛要明知故问呢。
“你怎么知道我微信?”她回复道。
“想知道,总有办法。”
“加我干嘛?”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加。”
陈满意冷笑,他竟然还诚恳上了。
“既然这样,就不必加了。晚安。”
陈满意不知道是有点生气还是有点紧张,手指竟有些颤抖,指甲把屏幕敲得嘣嘣响。
“晚安。”屏幕上只蹦出两个字。
她一下子又愣住了。本以为他会继续纠缠,但他没有。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晚安”,却让她更加睡不着了。
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内,陈满意几乎每隔五分钟都要瞟一眼手机,但夜深了,手机仿佛也睡了似的,格外安静。
就在时钟马上要指到三点,就在她终于在疲惫与纠缠中迷迷糊糊几乎要睡着时,手机屏幕又亮了。她几乎是马上弹起来打开信息。
“睡不着,你呢?”
陈满意没有回复,而是首接点了“接受”。
也许是喝醉了,也许是半夜梦游,手脚都不听话了。当她意识到危险时,己经和那个危险的人坐在酒吧里了。
酒吧灯光温柔昏暗,像一层滤镜,遮住现实的棱角。陈满意还没开口点单,海王己经招手示意调酒师:“她一杯‘Between the Sheets’(床笫之间)。”
陈满意微微一愣,偏头看他:“你就这么喜欢帮别人做决定?”
他轻轻一笑:“这酒其实很经典,朗姆、干邑、橙酒、柠檬汁。味道中规中矩,我想你应该能接受。”
“中规中矩……”她有点不喜欢这个词,听上去不像是说酒,更像是说人。
“你不喜欢也可以换一杯。”
“我不懂酒,只是不太喜欢这个名字。”
听她这么说,他笑意不减:“虽然它叫‘Between the Sheets’,但也并不一定是你想的那种意思。真要解读,也可以说是‘两者之间’,比如……”他话锋一转,语气放轻:“比如理智与冲动之间。”
他说得随意,眼神却有几分认真,像带着危险倒刺的钩子,让她不得不躲闪。
在落荒而逃的目光躲闪中,陈满意知道,自己败了。她本想大大方方给他上一课,但开局就乱了方寸,竟被他用一杯酒就给调戏了。
调酒师将一杯粉红泛金的鸡尾酒端到她面前,陈满意刚要端起来,他将酒挪到了自己跟前:“还是换一杯吧,给她来一杯‘French 75’。”
他又替她做了决定。陈满意可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小女生,但此时竟有些无力招架。
调酒师动作娴熟,很快又调出一杯干净利落、带点柠檬香的鸡尾酒。
她端起来,闻了闻。
“‘French 75’原本是一门炮的名字,寓意是——优雅背后藏着爆炸力。我觉得更像你。”
她有些好奇,轻轻抿了一口。一口辛辣果真像一枚炮弹一样击中喉咙。
她忍不住轻咳了一下。一张纸巾马上递到唇边。
“谢谢。”她顿了顿,还是接了过来。擦了一下嘴,看着上面口红的印记,隐约觉得这张纸巾像是一种符咒——一个打开她内心深处未知世界的危险符咒。
她盯着那符咒愣了一会,有点恍神。说不清是羞耻,还是一种莫名的触动。
“你看起来……不像会被酒呛的人。”他笑着开口,轻描淡写。
“你倒是很喜欢给人递纸巾。” 她也笑笑,把手里的纸巾团一团扔了,笑中带着调侃。她不能让那符咒迷了心窍。她己经输了一局,必须扳回来。
他似乎没听出她话中的讥讽,又或者是听出来了,但毫不在乎。
他耸耸肩,脸上依旧挂着笑,和她那调侃的笑相比,反而显得真诚:“不随便。只给在意的人。”
这句话说得不重,刚好够她听清。倒让她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你这是在玩火。”她终于开口,语气很轻,却带着点凌厉,“有意思吗?”
“我从不玩火。”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成年人,知道深浅。”
气氛忽然沉下来,她手握酒杯的指节微微收紧。
她坐在这里又何尝不是玩火呢?但从她摁下那个好友“接受”键,溜出家门,和他一起走进酒吧开始,一切仿佛就滑向了一条无法折返的轨道。她想赢,但她知道,她赢不了。
“这不是我。”她像是低声说给自己听。
“那你是什么?”他问。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眼底像有风吹过,带着一丝被揭穿后的恼怒和不甘。
“我不知道。”她说,“我只是今天,刚好不想当我自己。”
他没再说话,只是把杯子举了举,轻声说:“那今晚,就不必是谁。”
她没有回应,抬头一饮而尽,动作利落,却没防住最后那几滴酒滑过唇角,蜿蜒到下巴。
她正要抬手去擦,却被他轻轻拦住。
“别动。”他说。
不知是为了掩饰尴尬还是故作镇定,陈满意夸张的笑起来:“怎么?又要给我递纸巾了?你到底准备了多少张纸——”
话音未落,他的手指落在她的唇上,用指腹轻轻地擦去她唇边的酒迹:“我没有纸了。” 他低声说,嗓音像夜色一样软。
他的指尖温热,触碰到她的皮肤时,微微发烫。她的嘴角轻轻绷紧了一下,呼吸倏地乱了。
西周喧嚣仿佛在那一刻退潮,只剩下他靠近的气息,还有那根指尖传来的炙热触感。
她看着他,眼神恍惚,像陷进一场不该开始的潮汐里。
他俯身吻了下去。
毫无预兆,也没有试探,带着一种克制己久的冲动。
他的唇落在她刚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像顺势而为,又像命中注定。
她愣住了一瞬,想抬手推开,却最终只是缓缓闭上眼。
她不是没有意识。
她只是没能抗拒。
这一吻像被点燃的引线,燎原前的瞬间安静而炽烈。
他微微侧头,唇贴着她的下唇,嘴角泛起微微的弧度:“你再不拒绝就来不及了。”
她没有回答,只是在心跳与呼吸中沦陷。她闭上眼,彻底放弃了挣扎。
这,就是她给出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