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里带着点试探,尾音微微上扬,像是在小心翼翼地触碰什么。
顾言深脚步一顿,站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细长。
他皱了皱眉,想起今晚沈清澜和谢予墨在餐厅门口拥抱的那一幕,心头莫名一紧。他沉默了两秒,才缓缓开口:“……还没定。”
他的声音低得像是压在喉咙里,带着点敷衍,也带着点说不清的情绪。
江若璃那边明显松了口气,声音轻快了几分:“哦,那就好。”
她停了一下,又装出一副无辜的语气,柔声道,“言深,对不起啊,我们是不是让清澜误会了?我总觉得她最近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她的声音软得像是撒娇,可话里却藏着点小心机,在试探他的态度。
顾言深低头笑了笑,笑意却没到眼底。他靠在路灯杆上,手指无意识地着手机边缘,语气淡然:“没事,你别介意。她想这么误会,我们怎么都解释不清。”
他这话说得随意,像是在安慰她,可言语间却透着一股疏离,像是要把沈清澜彻底推远。他想起沈清澜今晚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底那点酸意又翻了上来,却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
江若璃却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微妙变化,心头一紧。
她咬了咬唇,声音里带了点急切,故意试探道:“言深,你是不是很喜欢清澜啊?对不起,好像是我弄砸了……”她故意把“对不起”拖长了音,像是真的自责,可那点小心思却藏不住,等着他的反应。
顾言深闻言一愣,脑海里闪过沈清澜和谢予墨拥抱的画面——她笑得明艳,谢予墨耳尖泛红,两人之间那股自然又亲昵的氛围刺得他眼疼。
他喉咙一紧,几乎没多想就否认:“我没有。我没有喜欢她。”
江若璃那边明显松了口气,声音恢复了轻快:“噢,那就好。”她笑了笑,语气里带了点轻松,“我还以为你真被她迷住了呢。她和谢予墨那么好,我都有点替你吃醋了。”
她这话半真半假,像是玩笑。
顾言深没接她的话,只是低头看着脚下的影子,沉默了几秒。
夜风吹过,他外套的下摆被掀起一角,凉意钻进衣领,可他却没觉得冷。他脑海里全是沈清澜那句“言深哥哥”,还有她推开他时那抹轻飘飘的笑。
他攥紧了手机,低声“嗯”了一声,敷衍道:“没事的话,我先挂了。”
没等江若璃再说什么,他就按了挂断键。
电话切断后,他站在原地,抬头看了眼远处沈家的院子,灯光从窗户透出来,温暖却遥远。
他抿紧了唇,心底那点说不清的情绪像是夜色里的雾,散不开,也抓不住。
......
顾言深挂断江若璃的电话后,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夜色深沉,路灯昏黄的光在他脚下拉出一道孤单的影子。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指尖无意识地着外套内衬,低头看着路面,心里却乱糟糟的。
他其实早就下了决心,想把沈家给他的那些东西——那点股份、那些所谓的“恩惠”——全都还给沈清澜。
他不喜欢这种被施舍的感觉,像是一首活在别人的怜悯里,沉甸甸地压在他肩上,让他喘不过气。
这些年,母亲赵妈总是耳提面命,让他抓住沈清澜,劝他用尽手段把她留在身边,然后顺理成章地得到沈家的所有。
她说得头头是道,像是在筹谋一场天大的买卖。
可顾言深听着,却只觉得疲惫。
他不是没想过母亲的路,那样或许能少奋斗十年,可每次看到沈清澜那双清亮的眼睛,或者她漫不经心推开他时的模样,他就觉得,那不是他想要的。
他不想用算计换来的东西,更不想让沈清澜看他的眼神里带上鄙夷。
他停下脚步,靠在一棵梧桐树下,抬头看了眼夜空,月光被云遮了大半,像他此刻的心情,晦暗不明。
他想,如果能把欠沈家的都还给她,把那些他不该拿的东西干干净净地交回去,他就能卸下心里的包袱,重新开始。
也许有一天,他能靠自己的双手闯出一片天,那时再站在沈清澜身边,他不会再觉得低她一等。
或许那时的心情会很不一样——不再是酸涩和不甘,而是堂堂正正的底气。
可沈敬庭的话却让他有些动摇。
顾言深回想起刚才在沈家客厅的对话,沈敬庭语气淡然:“股份还是给你留着。忙就不用来公司,以后互相照料合作就好。”
这话像是随口一提,可落在顾言深耳朵里,却像一颗石子丢进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他皱了皱眉,站在树下反复咀嚼这句话。
沈敬庭为什么要这么说?是觉得他还有用,还是单纯的施舍?
他更愿意相信,这是沈父依然看好他的证明——证明他顾言深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在沈敬庭眼里,他还有点价值。
顾言深低头笑了笑,笑里却带了点苦涩。
他从小就习惯了揣摩别人的心思,母亲的野心、沈家的态度,甚至沈清澜偶尔流露的情绪,他都看得太清。
可唯独自己的心,他总是摸不透。
他是真的想还给沈清澜,还是只是想借此摆脱母亲的控制?
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每次想到沈清澜和谢予墨站在一起,他心里就像被针扎了一下,又疼又闷。
夜风吹过,梧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
顾言深深吸一口气,转身继续往前走,脚步比刚才轻了些。
他想,不管沈敬庭留不留股份,他都要把属于自己的路走出来。
到时候,他会再去找沈清澜,不是以一个欠债人的身份,而是以一个能让她正眼相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