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盐码头的腥咸海风裹着煤灰，莫无伤蹲在"施盐济贫"的芦棚前，指尖捻起一撮青盐。盐粒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淡蓝，触及舌尖的刹那，后槽牙传来针刺般的寒意——这是掺了珊瑚碱的寒玉盐。
"莫老板也来领赈灾盐？"盐工头子咧嘴露出金牙，脖颈的九头蛇刺青随吞咽蠕动，"洪圣盐行每日施盐三石，童叟无欺。"
莫无伤瞥见盐车辙印里凝着冰碴，那是寒玉髓渗漏的痕迹。三日前在漕帮截获的密信闪过脑海："甲字盐引混入寒髓，可通任督。"他佯装踉跄撞向盐车，掌心铜砭划过麻袋，裂口处滚出的盐块竟裹着冰晶状的虫卵。
子夜的盐仓泛着磷光，莫无伤贴着潮湿的砖墙挪步。三十口标注"官盐"的樟木箱整齐码放，箱角"慈济"火印下藏着九头蛇暗纹。他撬开第七口木箱，成块的青盐里嵌着寒玉髓，盐晶缝隙间蜷缩着冻僵的变异水蛭。
"莫掌门好雅兴。"阴恻恻的笑声在梁上荡开，盐枭倒悬的身影像只硕大的蝙蝠，"这盐里添的可是能打通奇经的仙药。"他甩出淬毒盐鞭，后天八重的劲道劈碎盐垛，漫天盐粒凝成冰锥暴雨。
莫无生旋身踢翻盐箱，玄阳真气蒸起白雾。冰锥遇热炸裂的瞬间，他窥见对方靴底的官盐烙印——与三年前户部贪腐案证物如出一辙。盐鞭卷住他左腕时，寒毒顺经脉首窜心脉，却被他丹田腾起的玄阳火焚成青烟。
"玄阳焚玉功？"盐枭暴退撞碎窗棂，"张九龄的看家本事，你倒是练出了七分火候！"
追至码头驳岸，咸腥的夜风里混着血腥。二十艘盐船桅杆上悬着"义赈"灯笼，船工们正将掺了寒玉髓的盐包搬进官仓。莫无伤劈掌震开某袋官盐，飞溅的盐粒中竟裹着半片鱼鳞——与灵隐寺佛骨上的鳞纹分毫不差。
"这些盐要送往九省灾区。"盐枭立在主桅横桁上，手中盐鞭缠着靛蓝电弧，"喝过寒玉盐水的灾民，可比武奴更听话。"他吹响骨笛，三十名船工突然眼泛青光，太阳穴鼓起的青包里游动着冰晶脉络。
莫无伤后撤半步，铜砭在掌心发烫。十年前师傅被盐枭围攻的画面闪现：老人浑身浴血，仍将最后袋未掺毒的官盐护在身下。此刻玄阳真气在奇经奔涌，他周身毛孔喷出烈焰，将袭来的毒盐熔成琉璃雨。
缠斗中撞断的桅杆轰然倾倒，莫无伤借势跃上舵楼。盐枭撕开短褐，胸口冰甲浮现残缺的漕运图——正是长风镖局总镖头临终前刻在甲板上的密道。铜砭刺入冰甲缝隙的刹那，船底突然传来孩童哭喊。
底舱铁笼里关着百名盐童，每人脚踝拴着寒铁链。某个瘦弱女童正在用盐粒堆塔，指尖渗出的鲜血在盐堆上画出九头蛇图腾。莫无伤瞳孔骤缩——这手法与书院密室的血符同源。
"这些孩子才是真正的盐引。"盐枭咳出带冰碴的黑血，"他们的心头血能养寒玉髓......"
玄阳火焚尽铁笼时，晨曦刺破海雾。莫无伤抱着昏迷的女童踏浪登岸，身后盐船在烈焰中崩解。垂死的盐枭突然捏碎玉珏，爆开的冰雾里浮现户部侍郎的虚影——那人官袍下摆的海浪纹，与三十年前赈灾钦差的服饰如出一辙。
晌午的盐市广场，莫无伤当众焚毁千石毒盐。青烟里扭曲的九头蛇虚影，被烈日灼成满地盐晶。八大盐枭中有五人经脉爆裂，短褐下摆露出寒玉打造的护腰。江湖告示墙新贴《正气盐引》，纯阳宗印记与盐运使官印并排朱红。
女童在解毒后苏醒，用盐粒在莫无伤掌心画出半幅海图。盐码头东侧，新到的"御赐盐船"杏黄旗猎猎作响，船帮凝结的盐霜里，冰晶正沿着九头蛇纹路悄然生长。某个扛盐包的苦力突然抬头，尚未褪尽靛青的瞳孔中，倒映着盐仓梁柱间的蛇形浮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