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霓在知州府转了好半天,直到日落方才回房。不多时秦峰也自外面回来。
“殿下,属下近几日一直在驿站外秘密蹲守,明面上未发现异常。”秦峰一回来就例行汇报着近日所收集的情报。
“明面上没有?那暗地里你发现什么了?”云霓嘴角勾着浅浅笑意,她知道这是秦峰怕她听着无聊加了点调皮的小把戏,不过自已的亲信,也就纵着他去。
“嘿嘿。”秦峰痴痴一笑随即立刻恢复神色道:“这暗地里,这些灾民好似和驻守的衙役们很是熟稔,按道理来讲,就算灾民们与衙役日日相见,混熟了,可一个是官一个是民,再怎么相熟,只要有这个官字在,百姓们也是有所畏惧的,万不可能毫无芥蒂地调笑。”
云霓听完略加思忖,眸中闪过一片阴云,秦峰说的不错,无论何时,民见官无有不怕的,哪怕京中巨富肖昶见到自已亲弟弟一个小小的京兆府尹都是略带讨好恭敬的。现下灾民和衙役们毫无芥蒂的打成一片,除非至亲手足,可这个原因毫无疑问是不成立的,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他们是旧识亦或者更是同僚……
思及此,云霓闭上眼睛,喃喃自语了一句,“他们真真是胆大如斗……”
半晌,云霓睁眼,幽幽看向秦峰:“你去查查,这些‘灾民’的底细,再查查我们未到来时灾民的数量。”云霓思索一下又道:“仔细查查失踪和死亡灾民的名单,然后将他们的埋尸地给本王仔细查!”
“是。”
秦峰躬身退下后,云霓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抬首看着阴晦的夜空,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下雨了吧。
半夜,天空传来一声炸响,一时间狂风四起,云霓被这声炸雷惊醒,快步走到窗边,将留了些缝的窗关了个严实。
风吹林动,吵的云霓一夜辗转反侧,不得安眠。
第二天云霓醒来,神色很是倦怠,整个人都有恍惚之感。
待洗漱完毕,知府李诚已等候多时。
“殿下。”李诚见完礼抬头看见云霓脸色疲倦登时谄媚道:“殿下真是辛苦了,”
云霓挑了挑眉:“李大人今日怎的这样说?本王在李大人眼里不是一直都是个身尊玉贵的闲人吗?”
李诚见她面带戏谑,语气却甚是森冷,心下一凛,自知自已说错话了,忙道:“下官之前是误会殿下了,不知殿下多次派人进出驿站查看灾民情况,是下官失误。”
云霓淡淡的看了一眼李诚,没有说话。
这时云霓身边的侍卫跑了过来,禀道:“殿下,木大人求见。”
“让进来吧。”云霓说完,眼睛半眯的打了个哈欠。
今日,木云穿着官服,云霓看着身着绯色官服的木云心里不觉得有些好笑,因着是临时上任,木云急功近利着急赶路,所以宫里制衣局还未来得及给他量身制作官服,所以穿的是宫里备用的官服,并不那么合身,再加上他本就消瘦一些,衣服在他身上略显宽大,在衣服的映衬下像个柴火棍似的难看又好笑。
“殿下,粮食快要消耗殆尽,您的奏折想着早已到了京城,怎么如今还未收到有粮草运来的消息?”木云一上来便直接质问道。
“嗯?”云霓猛地拍了下手状似惊觉地道:“瞧本王这记性,本来那天李大人来找本王说完这事得时候本王是想找木大人你商议的,结果你的手下说你不在府衙,后来本王就把这事给忘了。”云霓毫不在意的说道。
“什么!你忘了?”木云大喊了一声。
云霓眼眸沉了下来,语气森冷地道:“木云,你是在怪本王?”
森冷的语气将木云的理智瞬间拉回。反应过来的木云瞬间冷汗涔涔。
“不是的殿下,臣只是担心没有物资,灾民们接下来怕是不好过。”木云两股战战的回道。
“哼”云霓冷哼一声抬步走到书桌前坐下,语气阴冷,气场全开道:“先不说受灾的地方是沧州的边缘城镇,而沧州地界内,大的乡镇母皇一直都是大量拨款,以用于疏通河道,兴修水利之用,除了受灾的个别地区因地势原因暂时无法修筑,沧州哪个叫的出名的大县不是富庶的?”说罢,抓起桌上的册子朝木云李诚二人摔去:“好好给本王看看。”云霓语气里满是怒意。
两人一直以来接触的云霓虽不是和颜悦色,但也是表面温和的,最坏的时候也只是言语呵斥一下二人,并未动过真格,现在看来,他们实在是太过轻看这位不怎么受宠的勤王了。
二人当下俯身跪地,直呼冤枉。
云霓看着伏在地上两人冷哼出声:“你们冤枉?你们让本王上奏,请母皇批粮拨款,可这册子是本王让人查的沧州各县区的粮食储备数量,沧州城内的粮食到底有多少,李大人,你是不是该给本王解释一下呢?嗯?”
李诚额上冒起一层薄汗,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于是,只能偷瞄着木云。
木云眼睛转了转:“殿下息怒,是臣让李大人对您瞒报的,臣有罪,只是臣也是为了那些受灾的百姓们着想啊,殿下。”木云说完将身子伏的更低了。
“哦?”云霓气笑了:“这样本王不得不夸一句木大人真是好大的胆子!”云霓怒道:“上奏请母皇拨款放粮是因为你木大人为了百姓殚精竭虑的忙,所以要本王代劳,现下对本王瞒报甚至差点让本王担上欺君之罪你们也是为了百姓,本王现在倒是真想出去问问驿站外的百姓,他们知不知道自已身上背了这么大的两口锅?”
随着话音落下云霓把桌上的茶杯砸向二人,木云因为离得远只是被溅到些水,而李诚就惨了,茶杯不偏不倚正中面门,血混着水滴落,额角还占着几片茶叶,很是狼狈。
木云吓了一跳,慌忙抬头看向云霓:“殿……殿下息怒,沧州城内粮食是还能撑上一阵,可是粮仓的粮食用完也就要入冬了啊,那些灾民家园重建迫在眉睫,臣是怕晚了上奏路上再出现些耽搁,这让灾民们如何度过这寒冬啊。”
“这么说来,木大人是在未雨绸缪咯?”
“回殿下,是的。”
“照你这么说本王本王还错怪你了?”云霓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回殿下,臣实可能是忧心过重,思虑不周,臣保证下次绝不再犯”
“下次?”云霓倏然一笑:“可是母皇已经派大内侍卫传来口谕,沧州城内物资如若不足,可在各未受灾的县镇调动所需要的物资,一切事物由本王负责,木云从旁协助。”
“这怎么可能?”木云惊呼。
“你在质疑本王?”云霓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木云。
“臣不敢,只是臣是陛下亲封的钦差……”
云霓朝木云摆摆手打断他的回话:“你来这里快一月了,除了经常因为百姓奔走见不到人之外木大人可做出什么成绩来了?”
木云一时间说不出话,他总不能说他见不到的人的时候都是在私练那些,和在私建粮仓吧。
云霓也不等他回话,直接挥手让两人退下。她看着这两个草包忍不住头疼,又被那衙内的破竹林昨夜大风吹地隆隆作响吵的一夜未眠,事无巨细的吩咐完接下来的事情,云霓打着哈欠回内阁补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