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青鸾眉宇间的不耐一闪而逝。
她睁开眼,狐眸染上一抹哀伤,“师兄,我如今这副模样,连自已都救不了,又能救谁呢?”
祁珩要说出口的话一瞬间梗在心口。
九尾狐一族在与魔界的战斗中全族覆灭,只留下六师妹这么一个独苗,当年师尊不忍九尾狐族遗孤受苦,便收为徒弟养在膝下,他们几个师兄也都爱护的紧。
眼前的六师妹却满身伤痕,面色惨白。
而他,还想着用六师妹的血,去给小师妹疗伤。
一抹愧疚涌上心头,他是不是对六师妹太刻薄了。
云青鸾看着祁珩的样子,垂眸掩下讽刺。
重来一回,苏清清竟然更早将主意打在了她的血上。
九尾狐一族的血,对于温身养伤有奇效。
她前世傻乎乎的,每次师兄们受伤,她便割开了自已的手腕放血,自已如何虚弱都不在乎,只为了能够换回师尊和师兄们的目光。
可是后来,她发现他们要她的血,其实全都是去给苏清清温养身体。
刚开始只是哄骗,到最后就变成了强制放血,直到最后,变成一具干枯的尸体……
祁珩沉默,她也便不出声,却能感受到祁珩那屡次试探的眼神。
终究,他想到小师妹那奄奄一息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开口,“六师妹,这次是师兄求你了,师兄欠你一个人情,只是现在小师妹她真的耽误不得。”
“是么?”
云青鸾起身,“既然如此,我便和师兄走一趟吧。”
祁珩喜出望外。
他就知道,六师妹还是那个善良的六师妹,还是会对他这个师兄有求必应的。
再度踏入丘云宫,此处已和从前大不相同。
她最喜葡萄,所以师尊曾在院中为她亲手种下葡萄树,现下已经不见了,院里多了一片小黄花。
祁珩笑着介绍道,“小师妹最喜欢小黄花,我们几个就给种了这么多。”
云青鸾笑而不语。
苏清清就住在她曾经的卧房中,她从前最喜素色,房间简单低调,现在却鲜艳活泼起来。
最显眼的,便是挂在墙上的一排画像,全是苏清清。
作画之人,都是黎千澈。
看见云青鸾过来,一屋子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黎千澈,目光柔和几分,“鸾儿,委屈你了,只是要你一滴心头血而已,为师会掌握好分寸,不会你弄疼你的。”
云青鸾心尖蓦地一颤。
心头血对于每一个修炼之人来说都至关重要,耗尽她的血液,心头血也不过十六滴而已,少一滴,都会叫她修为大减。
更不要提她本身就是重伤的状态。
黎千澈他……当真是心狠之人。
云青鸾没有任何惊诧,亦没有拒绝,只是声音淡淡道,“师尊可知道,我如今的灵台,支撑不到十日便会彻底溃散,若再没了一滴心头血,时间会缩短一半。”
黎千澈眉头微蹙,“为师会给你找到最好的丹药,医治你的灵台。”
“师父,万一要是……”
“鸾儿。”
黎千澈抬头,看着云青鸾的眸光似有一丝失望,“你从前从不是见死不救之人,清清现在只吊着最后一口气,你要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吗?”
就连祁珩也用略带责怪的目光看着她。
云青鸾勾唇,仿佛感受不到这刺心的目光,依旧声音温和,“师父误会了,徒儿不是这个意思,徒儿只是偶然间得过一个秘法,恰好知道师妹这样子应该如何解决。”
“真的?”
祁珩狐疑的看着她,毕竟六师妹从前对于医术,可是一窍不通。
黎千澈仍旧不满,“鸾儿,不要胡闹。”
和在大殿上“训斥”苏清清时完全不同,他此时是真的厌烦。
云青鸾不在意,只是上前一步,更靠近苏清清。
她躺在床上,一张小脸儿煞白,嘴唇都没有血色,颇为可怜。
但是云青鸾却十分清楚,她是装的。
什么命格相克,什么天煞孤星,都是苏清清的戏码,她为的就是抢占千云峰小师妹的位置,获得所有人的信任,然后吸食他们的灵力。
无人知道,此时的苏清清体内住着魔皇的残魂,他们相互勾结,一步步蚕食清风宗。
直到最后,苏清清杀了清风宗所有人,平日里最疼爱她的师尊和师兄,全都被她吸干灵力,死于非命。
这都是她死后看到的场景,清风宗覆灭距离她惨死,也不过一年时间而已。
云归月拔出发间的簪子,如瀑的青丝瞬间倾泻,如绸缎般光泽亮丽。
狐眸尾微挑,“请师尊相信徒儿,难道师尊和师兄是觉得我会害小师妹吗?”
黎千澈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松动,“那倒不是。”
“那就好。”
云青鸾话音落下,簪子尖猛地扎进苏清清的人中!
剧痛袭来,突然的让苏清清没有一丝防备,直接喊出声音。
“啊——”
她惊得直接坐了起来,却看见云青鸾慢条斯理的收回了簪子,语气依旧淡淡。
“师尊看,师妹已经醒过来了呢,就连脸色都红润了许多。”
苏清清人中还在渗着血,她惊恐之余便是滔天的恨意袭上心头。
尤其是看着云青鸾这张和她有着五分相似的脸,恐慌便会将她包围。
祁珩怔愣的看着苏清清,“小师妹你……”
小师妹刚才不是快死了?
那为什么刚才那个叫声如此中气十足。
想来现在的鸾儿怕是也喊不出那样高亢的声音吧。
苏清清瞬间回神。
坏了,险些中了云青鸾的计。
该死,这个人为什么和她从前听到的完全不一样,不是说冲动易怒,又娇生惯养吗?
苏清清瞥到黎千澈那不悦的神色,心头一颤,连忙眨了眨迷茫的眼,“这是……我刚才不是在大殿上吗?怎么会回到丘云宫来了呢?”
她说着看向黎千澈,又抱住了他的胳膊,脑袋蹭了蹭,声音甜软。
“徒儿知道了,徒儿又晕倒了是不是?是不是师父把徒儿带回来的?”
说着语气愧疚起来,“都是徒儿不好,身体糟糕成这个样子,要是徒儿能和师姐一样坚强就好了,就不用麻烦师父了。”
一番话果然让黎千澈的神情柔软了下来。
他揉了揉苏清清的脑袋,“好了,为师再请医师给你瞧瞧,多大的孩子了,不能再这么粘人了。”
苏清清却抱的更紧了些,“可是徒儿就是想要永远粘着师父嘛。”
云青鸾懒得见他们师慈徒孝的场面,转身离开,而那根簪子,也被她顺手扔进了黄花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