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出事后,盛千阳便将公司里的全部事务全权交给了温照和祝盈两人负责。
而自已则陪在江屿白身边寸步不离。
那天没开完的会议不欢而散,没成功签上的合同自然也不了了之。
安康集团的老总家底殷实,不像那帮阿谀奉承的舔狗,对盛千阳这种撂挑子走人的行为气得不行。
他全然不听温照追上门的解释,转头就跟蓝海集团的应总签了合同。
蓝海集团得了这笔至关重要的投资,终于扬眉吐气,股市也在一夜之间大涨。
反观盛世,由于原本胜券在握签下的安康集团突然倒戈,再加上接连几笔注资失误,导致股票接连跳水。
盛北宵在大半夜得了消息,睡意全无。
他强忍着怒火拨通了盛千阳的电话,听到手机那头的臭小子懒洋洋地开口道自已正带着小岛在新西兰度假时差点气死在当场。
他的嘴唇哆嗦着,怒骂声还未来得及出口,那头已经挂断了电话。
盛北宵气得浑身发抖,叫上盛云野连夜赶到了盛世集团。
温照和祝盈哪里经得住这混乱的场面,没了盛千阳的决策,他们早已忙的焦头烂额。
如今看到阔别已久的老盛总要重出江湖,他们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两眼放光。
盛北宵好歹也是盛世集团的创始人,能力更是不必多说,三言两语便稳定住了局面。
他表面上看起来冷静至极,叱咤风云指点苍穹的样子很是威风,实则背地里已经吞了半瓶速效救心丸。
如果他得知自已的小儿子正在做的事情,估计会把剩下半瓶也给一口吞掉。
此时正坐在隔壁办公室里的盛云野,在犹豫了许久之后回复了时淮发来的邮件,并在盛北宵推门进来前将所有痕迹删了个干净。
他抬起头,望向父亲那张怒气冲冲的脸,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盛云野,我让你来不是为了让你这样游手好闲的!”
盛北宵声音冰冷又沙哑,语气濒临怒火爆发的边缘。
虽然知道他这个小儿子志不在此,也没什么经商头脑,他也早已经连恨铁不成钢都懒得了,但他不得不为盛世的未来做好打算。
那个丢下一堆烂摊子远渡重洋的臭小子是靠不住的,他已经彻底明白了这一点,只恨自已醒悟的太晚了些。
于是秉持着“一个号练废了还有另一个”的原则,他把盛云野叫来公司,觉得哪怕培养的晚了些也是聊胜于无。
却没想到盛云野比他想象中还要不争气,在公司的危急存亡之时一个人跑来这躲清净。
盛北宵咬牙切齿半晌,终究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现在,立刻,马上,通知莱恩带你去新西兰,把人给我带回来。”
“那么大个地方我去哪儿找他?哥他躲我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让我找到他,电话都给我拉黑了。”
盛云野故作委屈地撇撇嘴。
盛北宵白眼一翻,只是眨了个眼的功夫,一串地址就发到了盛云野的手机上。
盛云野不禁在心里感叹了一番他老爹的神通广大,下一秒在原地立正,朝盛北宵敬了个礼,喊了句“保证完成任务”,一溜烟跑出了办公室。
半小时后,他已经坐在了前往新西兰的私人飞机上。
此时的大洋彼岸,盛千阳刚带着小岛品尝完一席豪华美味的海鲜盛宴。
晚餐的红酒喝的有点儿多,他走起路来都感到脑袋晕晕乎乎的。
一晚上只被允许喝果汁和牛奶的江屿白脑袋也不太清明,睡意朦朦胧胧,却在男人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时还是及时扶住了他的手臂。
手臂上猛然传来的温热触感让盛千阳幸福的快要晕倒,像是一个离家已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停泊的港湾。
回到他们居住地的路并不遥远,甚至步行回去也是他突发奇想想要带小岛散散步吹吹风而临时起意的决定。
此时的他却希望这条路漫长一点,再漫长一点,最好永无尽头。
他恨不得时间在这一刻彻底停止,恨不得这一瞬间凝成永恒,恨不得他们就这样一直走下去,直到永远。
在新西兰的这段日子,白天他陪着江屿白游山玩水,一到晚上待少年睡熟后他总会把自已喝个烂醉。
一杯又一杯醇烈的威士忌接连不断往嘴里灌。
他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用冰凉的酒杯紧贴在发烫的脸颊上,按下心底翻涌的躁动。
酒意逐渐顺着血液翻涌至四肢百骸,他的大脑昏沉,意识也逐渐模糊。
彻底喝醉了他就会踉踉跄跄跑进江屿白的房间,跪在床边捧起少年的手一下又一下温柔地*着。
眼泪如同脱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往地上砸,眼睛红的要命,声音嘶哑不已。
“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
“我哪里爱过人呀,我以前不懂……不懂怎么去爱你,原谅我,求你,求求你,乖乖……”
从睡梦中惊醒的江屿白眨眨眼睛,看向已经醉得不成样子的男人,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垂下眼睫,沉默地望着他。
盛千阳的眼泪淌了满脸,顺着脸颊慢慢流到下巴上。
一个平日里自诩流血不流泪的大男人在酒醉的深夜哭得一塌糊涂。
不知哭了多久,不知求了多久,他再也支撑不住困倦的睡意,闭上眼睛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即使睡熟了他的手指仍然紧紧抓着少年的手,在睡梦中仍然在那光滑细腻的皮肤上不停着。
第二天醒来时,盛千阳的双腿已经跪得僵硬麻木了,宿醉的脑袋也昏昏沉沉的,浑身酸痛难耐,费了好大的劲才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原本睡在床上的少年却没了踪影。
盛千阳心里一颤,也顾不上麻木的双腿了,扶着墙踉跄着往外走,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了刀尖上。
终于在艰难走下楼梯后,他看到了正在厨房里忙碌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原本负责做饭的阿姨此时正规规矩矩地站在厨房门口,脸上的表情却一言难尽。
盛千阳走进餐厅,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餐桌中央摆着的两盘黑乎乎的东西,他凑近了细看了许久才看出那是两个煎糊了的煎蛋。
他还愣怔在原地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厨房里的少年又端着两个餐盘走了出来。
“千阳哥,你醒了。”
少年朝他咧嘴一笑,将手里的餐盘放到了餐桌上。
盘子里是烤好的面包,上面用果酱挤出了小猫的造型,歪歪扭扭的,倒像是抽象派的风格。
盛千阳没忍住笑出了声。
“还有培根呢,等等啊,我用黄油煎的培根,鸡蛋煎糊了就不要吃了。”
少年忙忙碌碌又转身进了厨房,留下站在原地热泪盈眶的男人。
尽管没有大鱼大肉也并非满汉全席,那却是盛千阳人生中吃过的最幸福的一顿饭。
他不仅将画着抽象小猫的面包和黄油培根吃了个干净,连煎糊了的那两坨黑乎乎的煎蛋都没有浪费,全部吞进了肚子里。
最美好的人生也不过如此吧。盛千阳想着,嘴角噙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就在这时,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门铃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