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快到下班时间,窗口的人都有些不耐,但是看到那一把糖,立刻转变了态度。
现在糖可是好东西,看到糖就忍不住嘴里生津。
宋学文准备了两个包裹,一个是寄给东风农场那边的,虽然说搭了罗军的路子,但是明面上能寄东西,他自然还是要寄。
虽然可能包裹到家人手上的时候已经被人翻来覆去检查多少遍,更有可能有人趁机眛下许多东西。
所以宋学文给东风农场那边的东西记得有许多其实是表明了给其他人的“油水”。
这也是他和罗军询问过的,罗军自然知道那些人会挑什么样的东西拿。
真正紧要的东西,肯定是要通过罗军那边,这边寄的都是生活上的一些用品。
除了给东风农场,还有专门给张国强的,一个月前张国强就寄过来一个包裹,可能是害怕他在这边日子过得苦,寄了不少票过来,而且是全国票。
全国票要远远比地方票难弄,就他手里拿到的那些票张国强肯定找了不少人换,这才还到。
宋文学现在抽出时间,自然要给张国强一家多寄点东西,同时写了封信,把自已这边的情况说了下,又隐晦的提到了家人也找到了,他能够照顾,让张国强不用担心。
把两个包裹都寄走,宋学文这才慢悠悠往县公社走。
好在县公社他之前和李长河来过一次,所以路还算知道。
他到的时候,正好赶上县公社下班,他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就看到了和人有说有笑的童画。
“童同志。”宋学文一开口,童画立刻就看了过来,等看清楚人,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宋大哥。”童画快步走到宋学文面前,眼睛弯起了小月牙,“宋大哥,你现在不忙了吗?”
这一个多月她都没见过宋学文,她一直以为宋学文就是和她说玩笑话,说是来找她,但是其实就是敷衍。
这一个月她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私下还偷偷躲在被子里哭了几次,觉得自已一颗心被拧巴着。
“嗯,也不算,但是来到这边一个多月都没休息过,所以今天出来放松下。”宋学文笑了下,扫了一眼往这边打量的人,“你一会儿有时间忙?我请你吃饭。”
“有。”童画连忙点头,说完之后又觉得似乎有些不太急切,不太好意思的勾了下头发。
“你需要和你家人说一声吗?”宋学文提醒了一下。
童画眨眨眼,“宋大哥你等一下。”
她走到刚才一起出来的人身边,低声说了两句,那人看了宋学文一眼,又点头,先行离开。
童画很快回来,觉得自已有点紧张,“好了,我让人给我家里人带了话,走吧。”
现在能吃饭的地方就是国营饭店,宋学文手里有很多的票,但是不担心这个。
其实他在县城租的也有房子,不过第一次请女孩子吃饭就去家里,多少显得有些居心不良。
而且这年头去国营饭店吃饭也是很有面子的事情,大厨们的手艺也很不错。
宋学文并没要多少饭菜,现在的饭菜分量大,而且他们两人也吃不了太多。
点了两个菜又一人要了一碗面。
菜需要自已去端,好在没等多久,现在来吃饭的人并不是很多,倒是方便了他们。
“宋大哥,你在机械厂是做什么啊?”童画有些好奇,上次就是听宋学文说他要去机械厂上班,但是具体做什么不知道。
而且说是去帮忙,但是这都一个多月来,这忙还没帮完,而且听之前的话,似乎一时半刻还搞不好。
“就是帮忙做点东西。”宋学文没说太清楚,毕竟收割机在面试之前,都是属于保密的。
现在国内可是不太太平,那些敌特想尽办法打探消息,虽然说收割机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但是这也是国家自主研发跨出的第一步。
西方进行技术封锁,华夏现在什么都缺,缺人才,缺物资。
这也是为什么一说要将收割机做出来,上面会这么重视。
如果华夏不被那些外国佬卡脖子,底气也硬点。
但是实际上国内很多技术不行,就必须要国外的,偏偏国外的那些人都没安什么好心,就算高价买,买的也只是一些他们淘汰的。
可就算淘汰的,他们也不想把技术外露,严防死守,还故意搞成容易破损的模样。
童画虽然在文化宣传队,但是家里的人有许多都是在保密单位的,对宋学文这种语焉不详的话倒是没有多追问。
这小姑娘看着单纯,其实聪明着呢。
听到宋学文这么说,也没追问,而是抿着唇笑,“那宋大哥接下来还是那么忙吗?”
她心里现在其实挺高兴的,没想到宋学文这么忙,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还来找她,所以她现在就算没吃糖,也觉得甜滋滋的。
“嗯,可能我这中间也就出来这么一次,下面还是要一鼓作气把要做的东西做出来才行。”
童画顿时又有些失望,但是想到宋学文是做正事,倒也就失望了那么一下,很快又打起精神。
“宋大哥,你日后不准备留在县城吗?”童画倒是挺想宋学文留在县城的,如果留在县城,日后他们肯定有机会见面。
宋学文手中的筷子捏了下,才不急不缓的开口,“目前没有打算。”
他家里人还在东风农场,主要爷爷上辈子是到了农场两年就去世了,这辈子虽然有所改变,但是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他还是想着这两年就近能照看倒比较好。
李家沟毕竟离东风农场近,要是真有个什么,也方便他过去。
要是他真的到了县城,东风农场那边距离比较远,他就有些鞭长莫及。
他这辈子就想弥补遗憾,而不是再后悔一次。
童画有些失望,咬了咬唇,觉得国营饭店的菜都不香了。
两人略微有些沉默的吃完了饭,宋学文送童画回家。
两人拉开的有一段距离,毕竟这是一个就算夫妻两人走在路上都不能太过亲昵的时代,更何况两人现在还没什么关系。
童画自从知道宋学文不会留在县城之后,就有些沉默,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她脑子里像是想了很多东西,但是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看着眼前熟悉的大门,童画停下了脚步,“我到了。”
她家住的是个独立的小院,宋学文是什么眼力,自然看出来这姑娘家里的情况似乎还挺好。
也是,能在日后上了国家台演出的人,在这个年代,都是有一定硬关系的。
宋学文站在远处,笑得温尔儒雅,“好,我看着你进去。”
夏天的风带着一股燥意,吹来的都是暖风。
童画鼓起勇气,“宋大哥,那我能给你写信吗?”
她还是有些不甘心,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动心的男人,她不想放弃。
她这个人,用家里人说的话,就是一根筋。
认准的事情,永远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宋学文认真的看着童画,眼前的这个姑娘穿着白色碎花的确良裙子,一头乌黑的头发散落在肩后。
白皙的皮肤在西北这个地方格外的明显,甚至看上去也没有这个时代的女人普遍的蜡黄。
一看就知道是被家里照顾的很好的小姑娘。
就算宋学文上辈子没有过女人,但是他又不是迟钝,这小姑娘看自已的目光可是不清白。
而他自已,对这个软软的小姑娘,心里也是有着好感。
他嘴角略微上扬,从随手的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送给你的。”
童画有些惊讶,“啊?”
小姑娘眼睛是一双杏眼,微微睁大的时候显得格外的无辜,但是眼角又自然的往上提起,平白的添了一丝妩媚。
真是她这个年纪还有些青涩,此刻的神态倒是糅杂了清纯和娇媚,让人看了就不舍得移开眼。
“不是要给我写信?日后就用它来写。”
宋学文终于伸出手揉了下她的脑袋,果然和他想的那样,格外的柔顺。
“进去吧。”
童画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她抱着盒子一下子就冲回了家里,连家里人叫她都没听到,只是噔噔噔的上了楼回了自已房间,坐到床上捂着一张脸,心脏几乎都要跳出来。
好半天,心跳这才慢慢恢复平常的模样,童画终于有时间打开宋学文送的盒子。
里面是一支钢笔,玫瑰金的笔身让这支钢笔显得格外好看。
童画“呀”了一声,她可不是个普通的小姑娘,小时候就被娇惯,所以见识过不少好东西。
她手中的这个钢笔一看就是好货,看上去全身就显示出一个字,“贵”。
她没想到宋学文居然送她这么贵重的钢笔,而且他还让她用这支钢笔给他写信。
童画好不容易消红的脸忽然之间又觉得有些发烫。
“笃笃笃”
敲门声让童画赶紧收敛了几分神色,起来把门打开。
门口站着的正是童画的母亲,吕萍。
“妈。”童画看到母亲,亲亲热热的挽了胳膊让她进来。
吕萍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下女儿的神色,看她似乎很兴奋的模样,心底沉了沉,不过面上却没表现出来,而是跟着女儿进了屋子。
“今天怎么这么高兴?你让人带话晚上不回来吃饭,是跟谁吃饭去了?”
女儿一向比较乖巧,就算和别人出去吃饭,一般也会提前报备,不会忽然之间找人带话回来。
她担心了一晚上,看到女儿安然无恙的回到家,这颗心才落了下来。
童画有些羞涩的把脑袋放母亲肩膀上,小声的和她分享自已的心情。
她和母亲的关系一向很好,属于什么话都说的那种。
少女的心事总是想和人分享,童画又是蜜罐里长大的孩子,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能和母亲说的。
吕萍笑着听完童画说的话,摸了摸自家女儿脑袋,感叹了一句,“我家画儿真是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
实际上,童画今年也不过十八岁,高中毕业之后就去了文化宣传队,从来没有吃过什么苦。
不过这个时候结婚的都早,童画这个年龄的,确实很多姑娘家开始相看,甚至有的到这个年龄孩子都有了。
他们家的小姑娘想着多留几年,所以也就没有往这方面去使劲。
谁能想到他们是没这个意思,结果她自已动了心。
吕萍也是过来人,知道少女怀春是什么心思,所以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反对的话。
和女儿说了会贴心话之后,吕萍这才回了自已屋子。
童正信正靠在床上看书,看到吕萍装作不经意的问,“画儿休息了?”
“嗯。”吕萍已经没了在童画房间的笑,直接坐到床边和童正信说话,“你闺女好像恋爱了。”
童正信猛地咳嗽了一声,脸色都变了,“谁?”
哪来的兔崽子居然敢肖想他闺女?不想活了?
“说是在上次下乡认识的一个知青,就是她上次受伤的时候对她多有照顾。”
“岂有此理,这小子是不是故意接近她的?”童正信脸色有些不好看。
一想到有人打他闺女的主意,他就一肚子不爽。
“所以叫老大找人查一查。”吕萍也是担心自家这个闺女被他们保护的太好了,会被人骗。
她皱着眉,“之前也没听画儿说过,今天忽然那个人就找上来,我担心别有什么阴谋。”
童画都回来一个多月了,虽然说她也察觉出来童画这一个月偶尔喜欢发呆,显得心不在焉的,但是她只是以为因为受伤,她没有好好的完成工作,所以才这样。
现在看来,这里面还有别的隐情。
童正信也冷静下来,一脸不爽,“明天我就给老大打电话,让他一定要彻查清楚。”
他们两口子是带着童画一起住,老大童佳仁已经结婚,和他媳妇住在外面,主要是离他们上班的地方也近。
两口子又商量了下,带着对女儿的担忧,翻来覆去半夜才算是睡着。
而童画也是一直到半夜才睡,不过她倒不是担忧的,而是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