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简是被冷汗浸透睡衣惊醒的。
凌晨三点十七分,床头电子钟的蓝光刺得她眯起眼。
这己是本周第七次从同一个梦境中挣脱——星光像碎银般悬浮在虚空中,有个穿月白旗袍的女人背对着她,发间玉簪折射的光落在她手腕,与幼年时总被亲戚骂"脏手"的疤痕重叠。
"又是这个梦。"她掀开薄被坐起,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床头柜上的玻璃杯结着细密水珠,倒映出她泛青的眼尾。
自上周和顾言昭完成深度梦境共振实验后,那些原本模糊的光影突然开始发烫,像被激活的老胶片机,每到子时就自动播放。
系统提示音在脑内响起时,她正对着窗台上的绿萝发呆。
绿萝的藤蔓在月光下投出蛛网般的影子,和记忆里女人指尖的光晕重叠。"检测到高频记忆共鸣,是否激活'感知力+1'?"机械音比往常多了几分清越,像敲碎了一层冰壳。
林简攥紧床单。
自觉醒频率能力以来,系统提示总像隔着毛玻璃,可这次...她想起实验舱里顾言昭的呼吸声,想起他说"我会帮你校准频率"时温热的吐息,突然伸手按向太阳穴。"激活。"
刹那间,无数碎片砸进意识海。
穿月白旗袍的女人转过来了。
她的眼睛像浸在泉水中的墨玉,抱着小简时臂弯的温度比冬天的暖炉还烫:"记住这个频率,它是你的根。"接着是冰凉的玉牌抵在掌心,纹路硌得手背发红;是急刹车的尖叫,女人把她塞进后备箱时发簪断裂的脆响;是铁门"吱呀"打开,白发老人蹲下来,用粗粝的指腹擦她脸上的泪:"小姐别怕,赵伯在。"
"赵伯..."林简脱口而出,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撞出回音。
她摸到枕头下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凌晨三点二十八分——和记忆里那辆急驰的车停下的时间分秒不差。
晨光漫进客厅时,林简正对着镜子系丝巾。
镜中女人眼尾的青影淡了些,却多了股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锐光。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陌生号码的来电显示像颗跳棋,"叮"地弹进她的频率感知范围——那是带着松木香的低频震动,和记忆里老人身上的味道重叠。
"喂?"她接起电话的手在抖。
"小姐。"苍老的声音带着哽咽,像揉碎了一把陈年茶叶,"是我,赵伯。
你终于想起我了。
我在你家楼下。"
林简的呼吸顿住了。
她抓起玄关处的风衣冲下楼,西月的风卷着玉兰香撞进领口,却吹不凉她发烫的耳尖。
单元楼下的梧桐树下,穿深灰中山装的老人正仰头看她的窗户,背有些佝偻,却站得像棵老松。
"赵伯。"她喊出声时,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老人转身,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晨光。
他从怀里摸出个红布包,手背上的老年斑在阳光下泛着浅褐:"这是第一枚玉衡令。"红布展开,残缺的玉牌躺在他掌心,纹路像被雷劈裂的闪电,"玉衡阁的古宅,要集齐三块才能开。"
林简的指尖刚碰到玉牌,记忆突然翻涌——七年前的冬夜,她在废品站翻找被亲戚扔掉的玩具,摸到块硌手的碎片,当时只当是普通石头,却在触碰瞬间看见模糊的阁楼,和穿月白旗袍的女人在案前刻玉的侧影。
原来那不是幻觉。
"有人跟着你。"她突然抬头。
赵伯的瞳孔微微收缩。
林简能清晰感知到,五十米外的报刊亭后,有团焦灼的低频情绪在跳动——是焦虑、警惕,还有被刻意压抑的恶意。
那是跟踪者的频率,像块黏在鞋底的口香糖,带着林泽远办公室里那瓶"蔚蓝"香水的尾调。
"情绪频率映射"能力自动启动,她的视线穿透玻璃橱窗的反光: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正低头玩手机,手机镜头却对着他们。
林简不动声色地挽住赵伯的胳膊:"前面有家咖啡馆,我请您喝碧螺春。"
咖啡馆的玻璃擦得透亮,倒影里男人的动作无所遁形。
他摸出蓝牙耳机,应该是在汇报:"目标进了街角的'半糖',和老头待在靠窗位置。"
"赵伯,"林简压低声音,指甲轻轻掐进掌心,"林泽远的人来了。"
老人的手在桌下握紧。
他从中山装内袋摸出个檀木小盒,盒盖雕着并蒂莲,纹路和玉衡令的裂痕严丝合缝:"这里面是修复玉牌的方法。"他把盒子塞进她手里,温度透过木头发烫,"只有玉衡阁的血脉能解开。"
"我妈..."林简的喉咙发紧,"她还活着吗?"
赵伯的目光突然飘向窗外。
穿连帽衫的男人己经走到咖啡馆门口,玻璃上倒映出他抬起的手机。
老人的喉结动了动,起身时中山装衣角扫过桌面,带得瓷杯轻响:"时机到了,你会知道一切。"
他走得很快,拐过街角时,林简看见他摸出块手帕擦眼角。
连帽衫男人追了两步,又退回原地对着手机比划。
林简低头看掌心的檀木盒,玉衡令还躺在红布里,裂痕处泛着幽微的光——像极了梦境里女人发簪断裂时迸出的星子。
手机在此时震动,是顾言昭的消息:"检测到林泽远手下阿强的定位在你小区附近,需要我过来吗?"
林简望着窗外渐远的老人背影,又看了眼还在假装看报纸的阿强。
她摸出吸管戳开冰美式,凉意顺着喉咙往下,却烫得眼眶发酸。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时,她正把檀木盒塞进包里,这次的声音带着清越的共鸣:"感知力+2,显化精度+1——因为你终于触到了,属于自己的频率根源。"
阿强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他扫了眼消息,抬头时正看见林简转身,阳光穿过她的发梢,在她耳后照出个淡金色的光斑。
那光斑像团活物,顺着他的视线爬进手机摄像头——他突然打了个寒颤,手指不受控制地按下关机键。
而此刻的林简,正摸着包里的檀木盒,在手机上回复顾言昭:"不用。
但...能陪我去趟古董街吗?
我需要找块能修复玉牌的材料。"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她想起梦境里女人说的"记住这个频率",想起赵伯离开时泛红的眼尾,想起顾言昭在实验舱里说"我陪你"时,两人频率重叠的震颤。
风掀起她的风衣下摆,吹得咖啡馆门口的风铃叮咚作响。
林简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第一次看清了——那个总用理性包裹情绪的女孩,此刻眼里有星子在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