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核考场的顶灯在上午九点准时亮起，将胡桃木长桌照得泛着冷光。
林简站在投影幕布前，白色衬衫的袖口被攥出细微褶皱——那是她昨夜对着镜子练习了十七遍的姿势，此刻却觉得每根神经都绷成了琴弦。
"林简助理鉴定师，"主考官推了推金丝眼镜，声音像敲在冰面上，"你声称沈梦考生提交的翡翠戒指存在人为干扰，依据是频率波形图？"
台下传来轻嗤。
李教授坐在最末排，西装领口微敞，正慢条斯理转着钢笔。
他昨天刚因学术不端被暂停职务，此刻却像个看戏的局外人，眼底的冷笑几乎要漫出来。
林简深吸一口气，指尖按在操作台上。
投影仪蓝光闪过，淡绿色的频率波形图在幕布上展开，像一条扭曲的河流。"这是我用频率感知仪采集的原始数据。"她的声音比预想中稳，"正常翡翠的频率波动应如山脉平缓起伏，但这枚戒指的波形图里有三处尖锐的波峰——"她用激光笔点中第三处，"这里的频率高达872赫兹，远超天然翡翠的承受阈值。"
"无稽之谈！"沈梦突然站起来，发梢扫过桌面的咖啡杯。
她今早特意化了珍珠妆，此刻眼尾的亮片却跟着声音发颤，"我明明是在拍行...拍行..."
"拍行的鉴定证书是伪造的。"顾言昭的声音从观众席传来。
他坐在第一排正中央，西装裤线挺得能裁纸，"顾氏商业调查部昨晚截获了一组邮件。"他抽出牛皮纸袋，动作稳得像精密仪器，"林泽远先生通过中间人，从伦敦黑市购买了这枚注胶翡翠，又找人伪造了频率检测报告。"
幕布切换成邮件截图。
发件人ID"JadeHunter"，收件人备注"林少"，附件里躺着戒指的仿造工艺说明。
沈梦的指尖掐进掌心，珍珠耳坠晃得人眼晕——她终于看清邮件末尾的转账记录，收款方账户正是自己上周帮林泽远垫付过的海外账户。
"不可能..."她后退半步，撞翻了椅子。
金属椅腿刮擦地面的声响里，李教授的钢笔"啪"地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抬头时正撞上林简的目光——那双眼底的冷意，像极了当年被他设计送出玉衡阁的小女娃。
林简的后颈泛起细密的冷汗。
五阶显化能力在体内翻涌，像团烧得太旺的火。
她昨夜为了还原戒指的原始频率，用显化精度模拟了七次黑市注胶过程，此刻太阳穴突突跳着，像有根细针在扎。
"根据《珠宝鉴定师资格考核条例》第17条，"主考官翻着资料，声音里终于带了丝郑重，"人为篡改鉴定标的频率数据，取消考生资格并..."
"报告！"林简突然抬手。
她的指尖在发抖，扶着操作台的手背青筋凸起。
大屏幕上的波形图开始重影，原本清晰的波峰模糊成一片。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飘："我申请...申请补充说明。"
顾言昭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见她耳尖泛着不自然的红，额角的碎发被汗黏成一绺。
这个总把情绪藏在镜片后的姑娘，此刻连睫毛都在颤。
"林小姐？"主考官皱眉。
"这枚戒指的干扰信号..."林简咬着舌尖强迫自己清醒，"不是普通手段能注入的。"她想起昨夜在系统面板里查到的五阶能力说明——显化贵重物品需要抽取使用者的品率能量。
而她为了还原证据，悄悄显化了那封被林泽远删除的邮件。
台下传来窃窃私语。
李教授的钢笔在指间转得更快了，笔尖几乎要戳破西装裤。
"够了。"顾言昭突然起身。
他绕过前排座椅，皮鞋跟敲出急促的鼓点。
走到林简身边时，他不动声色挡住她摇晃的身形，对主考官笑道："林小姐昨晚为了准备复核，熬了通宵整理资料。"他的手掌虚虚护在她后腰，体温透过衬衫渗进来，"我建议暂时休会十分钟。"
林简闭了闭眼。
她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像面破锣在敲。
顾言昭身上的松木香混着消毒水味（他今早应该去过药店），成了唯一能抓住的锚点。
复核结束时己近正午。
林简攥着合格证书的手全是汗，走到考场门口时眼前突然一黑。
她踉跄着撞向门框，却撞进一片温暖的怀抱。
顾言昭的手臂像铁箍，稳稳圈住她腰腹："我在。"
"我没事。"她仰头，看见他额角的细汗。
他西装第二颗纽扣松开，露出锁骨处的淡粉抓痕——是刚才她失控时抓的。
"说谎。"顾言昭把她塞进副驾驶，从包里摸出保温桶。
玫瑰红枣茶的甜香漫出来，"你刚才说话时，共振稳定性至少掉了三个点。"他掀开桶盖，勺柄碰在瓷碗上叮当作响，"我妈说，喝这个能补频率损耗。"
林简捧着碗的手顿住。
保温桶是浅青色的，边缘磨得发毛，和她记忆里母亲用来装银耳羹的那只一模一样。"你母亲..."
"她总说，玉衡阁的显化术不该是伤人的刀。"顾言昭发动车子，阳光透过车窗在他侧脸上流动，"我小时候发烧，她用显化术给我降温，结果自己躺了三天。"他瞥她一眼，语气放软，"所以你别学她。"
茶水温得刚好。
林简喝到第三口时，后颈的冷汗终于收了。
她望着车窗外倒退的梧桐树，突然说："赵伯说，五阶显化能改写关键人生节点。"
"然后呢？"
"我昨天试着显化了林泽远的邮件。"她低头看自己的手，"系统提示共振稳定性-3。"
顾言昭的手指在方向盘上顿了顿。
深夜的书房很静。
林简趴在书桌上，系统面板的蓝光映得她眼眶发青。
共振稳定性那一栏明晃晃写着+6，比三天前降了整整12点。
警告弹窗的红边刺得人眼疼："连续高负荷使用显化能力可能导致永久性频率紊乱。"
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目光落在书架顶层的檀木盒上。
盒里躺着半卷残旧的帛书，边角绣着褪色的玉衡星图——那是玉衡阁的传家宝，母亲临终前托付给赵伯的"残卷"。
月光漫过窗棂，恰好落在檀木盒上。
林简伸手去碰盒盖，指尖即将触到的瞬间，帛书突然泛起微光。
那光像活的，顺着她的指尖爬上手臂，在腕间绕成个淡青色的光圈。
她猛地缩回手。心跳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手机在桌面震动，是顾言昭的消息："明天陪你去看中医，调理频率的那种。"
林简笑着回了个"好"，目光却再次落在檀木盒上。
月光里，残卷的微光更亮了，像在回应什么。
她突然想起母亲信里的话："显化术不是为了操控命运，而是为了与命运共振。"
可现在的她，连自己的频率都快管不住了。
她伸手轻轻抚过檀木盒，小声说："或许...该试试激活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