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简推开门时,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
她把包搁在茶几上,指尖还残留着丝绒袋里水晶的温度。
令符正躺在茶几中央,凹槽在暖黄灯光下泛着浅灰色的光,像一道等待填补的伤口。
她深吸一口气,将水晶轻轻按进凹槽。
“叮——”
机械音在脑海中炸响时,林简的手指猛地一颤。
水晶与令符接触的瞬间,两股频率如沸水般在掌心翻涌,她能清晰感知到那道冷冽的金属音正顺着神经往大脑钻:“检测到镜湖之钥与玉衡令符契合度97%,开启传承任务三:寻找‘共鸣之钥’。任务说明:共鸣之钥需与持有者心灵共振方能显现,任务失败将导致玉衡阁核心传承断裂。”
“心灵共振……”林简喃喃重复,指尖无意识着令符边缘的云纹。
她想起赵伯说过的“心的频率与所求同频”,又想起昨夜顾言昭在楼下等她时,路灯把两人影子叠在一起的模样——那时她分明感知到,他的频率里有团暖融融的光,像浸在蜂蜜里的琥珀。
茶几上的古籍突然翻页了。
是那本从玉衡阁旧宅带回来的《频律录要》。
林简凑近时,泛黄的纸页正停在“共鸣篇”,墨迹斑驳的字迹里夹着一片干枯的兰草:“万物有灵,唯心可契。共鸣之钥非形非质,乃持钥者与天地、与他人、与己身共振之印。欲寻其踪,先解心锁。”
她的后颈泛起细汗。原来所谓寻宝,不过是照见自己的过程。
手机在此时震动起来。
屏幕亮起,顾言昭的名字跳出来,附带一张照片:青瓦白墙的老宅前,红灯笼在暮色里晃出暖红的光晕,配文是“记得你说没吃过正宗的蟹粉狮子头?”
林简盯着照片里的飞檐,忽然想起今早他送她上班时说的“我小时候总在这种老宅里偷喝爷爷的茶”。
她鬼使神差地回了句“好”,指尖在发送键上悬了三秒,又补了句“几点?”
“六点半,我来接你。”
回复来得极快,像早就在等。
老宅餐厅的檀木香比照片里更浓些。
顾言昭替她拉开椅子时,袖口露出一截墨绿丝质衬里,在暖光下泛着暗哑的光泽:“这家的厨子是我母亲的旧识,当年我总蹲在后厨看他拆蟹。”他说着舀了勺汤推过去,“尝尝,温度刚好。”
蟹粉在汤里浮成金红的云,林简吹了吹勺沿,入口的瞬间眼睛微亮——鲜得舌头都要化了,却不似外头餐馆的浓油赤酱,倒像把整个秋天的湖鲜都蒸进了这碗汤里。
“你母亲……”她突然开口,“赵伯提过玉衡阁的客卿。”
顾言昭的动作顿了顿。
他放下汤勺,指节在桌布上轻轻叩了两下,像是在回忆:“她总说玉衡阁是‘藏在云里的珠宝匣子’。我六岁那年发高热,她说要给我找‘能镇住病气的频率’,后来就带回来一串檀木佛珠。”他抬眼时,眼底浮起层温柔的雾,“现在想来,那串佛珠的频率确实很稳,我抱着它睡了三天,烧就退了。”
林简的筷子“当”地碰在碗沿上。
她想起小时候总被噩梦惊醒,枕头下那串不知从哪来的檀木珠,后来被李淑芬以“封建迷信”为由扔了——原来不是“不知从哪来”,是有人悄悄护着她。
“所以你能感应到我的频率。”她的声音发颤,“不是巧合。”
“当然不是。”顾言昭伸手覆住她搁在桌沿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亚麻桌布传来,“我母亲走前给我留了本手册,上头记着玉衡阁嫡系的频率特征。第一次在鉴定室见到你时……”他笑了笑,指腹轻轻蹭过她手腕的脉搏,“你的频率像片被风吹皱的湖,可底下藏着块透亮的玉。我就知道,是你。”
林简的喉咙突然发紧。
窗外的晚风掀起半幅窗纱,有片银杏叶飘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她想起今早李淑芬落荒而逃时,赵伯说“你终于敢面对过去的勇气”——原来所谓面对,不是一个人硬扛,是有人把光递到你手里。
晚餐结束时己近八点。
顾言昭的车停在老宅巷口,路过书房时,他忽然说:“要不要试试激活共鸣之钥?我书房有面频率屏蔽墙,干扰少。”
书房的暖光裹着松木香。
林简坐在檀木茶台前,令符和水晶搁在铺着丝帛的托盘上。
她闭眼冥想,将“感知力”加到9级——这是她目前能调动的最高值。
意识沉入黑暗的瞬间,无数频率碎片涌来:书脊的纸页在呼吸,钢笔尖的金属在轻吟,顾言昭站在五步外,频率像团裹着金边的暖云。
但共鸣之钥的频率……没有。
“还是不行。”她睁开眼时,额角沁着薄汗。
“别急。”顾言昭递来杯温水,指尖扫过她发梢,“赵伯说过,共鸣是双向的。”
话音未落,书房门被敲响。
赵伯捧着个青瓷茶盏进来,茶烟袅袅里,他的目光落在令符上:“小姐可知,玉衡阁历代家主开启传承时,身边总有人与她共振?”他将茶盏放在两人中间,“老夫人当年开启共鸣之钥时,身边站着的是顾先生——顾总裁的祖父。”
林简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转头看向顾言昭,他的眼睛在暖光里亮得惊人,像含着两颗星子。
“试试。”他轻声说,“默念我的名字。”
她闭上眼睛。
这次没有调动感知力,只是在心里一遍遍地念“顾言昭”。
空气里的频率突然开始震颤,像有双无形的手在拨弄琴弦。
先是顾言昭的频率变得更清晰了,暖云里裹着松针的清冽、墨汁的微苦,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
接着,她自己的频率也在变化,防御性的冷硬外壳正在剥落,露出底下跃动的、带着温度的光。
当那幅画面浮现时,林简几乎要喊出声。
她看见一座石门,隐在山林之间。
青藤爬满门楣,门环是两只交颈的凤凰,凤目处嵌着两颗鸽血红红宝石,正随着她的心跳微微发亮。
远处有钟声传来,一下,两下,与她的脉搏同频。
“找到了。”她睁开眼,声音带着哭腔。
顾言昭的手不知何时覆上她的手背,掌心全是汗:“我也看见了。”
深夜的风卷着桂香钻进车窗时,林简忽然顿住脚步。
她盯着公寓楼下那棵老槐树,感知力自动开启——树后阴影里有两个频率,一个像生锈的钉子,一个像绷紧的琴弦,都带着刻意压抑的攻击性。
“有人。”她低声说,拽着顾言昭往巷口走,“林泽远的人。”
顾言昭的瞳孔缩了缩,反手将她护在身侧:“走另一条路,我车停在巷尾。”
他们绕进一条逼仄的小巷,墙根的青苔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林简调动“共振稳定性+8”,将两人的频率调成与巷口卖馄饨的老夫妻同频——那对夫妻的频率里有锅碗碰撞的脆响、热汤的蒸腾,还有老狗打哈欠的慵懒。
阴影里的脚步声果然停了。
“去城郊。”林简摸出手机查地图,“石门在云栖山,我之前在古籍里见过。”
顾言昭踩下油门时,仪表盘的蓝光映在他脸上。
他伸手打开车载音乐,是首轻快的爵士乐,却在低音区藏着稳稳的鼓点——和他们此刻的心跳同频。
云栖山的夜雾比想象中浓。
林简举着手机电筒,照亮脚下的碎石路。
顾言昭走在前面,不时回头确认她的位置。
当那座石门终于出现在视野里时,两人同时停住脚步。
青藤在风中摇晃,门环上的红宝石泛着幽光,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林简取出令符,手却在发抖。
顾言昭覆上她的手,带着她将令符插入锁孔:“我在。”
转动的瞬间,石门发出沉闷的轰鸣。
一道蓝光从锁孔里涌出,悬浮在两人中间,渐渐凝成形——是把半透明的钥匙,表面流转着银河般的光纹。
“共鸣之钥。”赵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简转身,看见他站在五步外的树影里,眼眶发红,“老夫人说过,真正的继承人,会带着能与她共振的人归来。”
蓝光落在林简掌心,温暖得像块晒过太阳的玉。
她抬头看向顾言昭,他的眼睛里映着钥匙的光,连睫毛都在发亮:“原来这就是归属感。”她轻声说,“不是回到某个地方,是和某个人一起,找到属于你们的频率。”
顾言昭笑了,伸手替她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发:“以后无论去哪,我都在。”
石门后的空间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林简握着钥匙,忽然想起顾言昭书房里那排古籍——最上层有本明代的《珠宝图谱》,书脊泛着陈旧的檀木色,她今早翻到一半被电话打断了。
“明天。”她对着夜风说,“明天去翻那本书。”
顾言昭没听清,凑过来问:“什么?”
“没什么。”林简笑着摇头,将钥匙小心收进丝绒袋,“只是突然想看看古画里的珠宝。”
山风卷起她的发梢,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