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心理康复中心的落地窗,在沈知遥手中的咖啡杯上镀了层金边。她望着窗外花园里正在给患者指导插花的苏砚,忽然想起七年前那个蜷缩在诊室角落、手腕缠着绷带的少年。
“沈医生,2号诊室的患者到了。”助理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推开诊室门的瞬间,消毒水混着檀香的气味扑面而来,沙发上坐着个抱着玩偶的女孩,垂落的刘海遮住大半张脸,与当年的苏砚如出一辙。
“小棠,今天想和我聊聊吗?”沈知遥轻声询问,却换来女孩更深的瑟缩。她余光瞥见诊室角落的沙盘,突然想起苏砚第一次开口,正是在摆弄那些彩色沙粒的时候。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火灾真相揭露后的那个雨夜,苏砚跪在她面前,额头抵着冰凉的地板,声音里浸满泪水:“知遥,让我赎罪吧。”他脖颈处还留着被父亲推搡时撞到桌角的淤青,却固执地要将一切罪过扛在肩头。
那时的沈知遥攥着调查报告的手都在发抖,仇恨像毒蛇般啃噬着心脏。可当她看到苏砚手腕上新旧交错的疤痕,想起那些他清醒时温柔的注视,忽然意识到,自己何尝不是用复仇的枷锁困住了两人?
“小棠,愿意试试沙盘游戏吗?”沈知遥轻声提议。女孩迟疑片刻,终于缓缓起身。指尖触碰到沙粒的瞬间,沈知遥仿佛看到两个时空重叠——当年苏砚颤抖着用沙堆出焦黑的房屋,如今小棠却小心翼翼地拼出一座开满花的城堡。
“我害怕天黑。”小棠突然开口,声音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每次闭眼,都能看见爸爸妈妈的脸。”沈知遥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想起自己在无数个深夜惊醒,眼前都是父母被火焰吞噬的画面。
康复中心筹建时,苏砚几乎住在施工现场。他亲自设计患者休息区的每一盏灯,坚持要在走廊装上防撞软包,说:“受过伤的人,连碰倒椅子都会害怕。”当第一面涂鸦墙完成,他站在斑斓色彩前露出久违的笑容,那笑容让沈知遥恍惚回到儿时,两个孩子在巷口的老槐树下分食一根冰棍的夏天。
“知遥,你看。”苏砚不知何时出现在诊室门口,手里拿着患者们制作的手工贺卡。最上面那张画着太阳和蝴蝶,歪歪扭扭写着“谢谢”。小棠的目光被吸引,怯生生地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画中展翅的蝴蝶。
夕阳西下时,沈知遥和苏砚并肩走在康复中心的林荫道上。他忽然停住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个精致的小盒子:“当年欠你的求婚,现在补上。”戒指内侧刻着他们名字的缩写,在暮色中泛着温润的光。
“苏砚,你说我们算破茧成蝶了吗?”沈知遥靠在他肩头问道。远处传来患者们的欢笑声,惊起几只白鸽掠过晚霞。苏砚将她搂得更紧,轻声说:“不是蝴蝶,是凤凰。浴火重生,才更懂得珍惜这束光。”
夜幕降临,康复中心的灯光次第亮起,宛如坠落人间的星河。沈知遥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苏砚带着患者们在草坪上点起许愿灯。暖黄色的光晕中,那些曾被伤痛困住的灵魂,正在慢慢舒展翅膀。她翻开工作日志,在最后一页写下:“治愈,是用伤痕织就的光,照亮彼此重生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