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敲打着诊室的百叶窗,沈知遥盯着电脑屏幕上闪烁的光标,最新收到的匿名邮件正以刺目的红色标注着“沈氏火灾调查报告”。七年前那场烧毁父母生命的大火,此刻竟以电子文档的形式,在她面前徐徐展开。
她颤抖着点开文件,油墨味道仿佛穿透屏幕扑面而来。泛黄的纸页扫描件上,火灾原因一栏赫然写着“人为纵火”,而嫌疑方的公司名称,正是苏家集团。更令人窒息的是,报告最后附有一份手写证词,字迹歪斜却清晰——“是父亲安排的,我看见了……”落款处,“苏砚”二字被泪水晕染得模糊不清。
“叩叩——”
敲门声惊得她迅速合上电脑,苏砚苍白的脸从门缝里探进来。他今天穿了件干净的白衬衫,领口却别着枚褪色的向日葵胸针,那是沈知遥高中时随手送他的。“沈医生,今天的治疗……”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死死盯着她慌乱藏起的U盘。
沈知遥强装镇定,指腹却无意识着椅子扶手的烫痕——那是当年火灾后,她在废墟里找到的家具残骸。“坐吧。”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今天想聊点什么?”
苏砚没有落座,反而走到窗边,指尖划过玻璃上蜿蜒的雨痕。“你知道吗?”他突然轻笑,声音里带着某种近乎绝望的温柔,“我每天都在梦里看见那场火。你父亲抱着母亲冲出火场的样子,还有你站在警戒线外撕心裂肺的哭喊……”
沈知遥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是你父亲放的火!”她几乎是吼着说出这句话,“你早就知道,对不对?所以才会把自己逼疯!”
诊室陷入死寂。苏砚缓缓转过身,睫毛上凝着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他解开衬衫第二颗纽扣,心口狰狞的疤痕如扭曲的蛛网蔓延。“这是我冲进火场救人时留下的。”他轻声说,“那天我父亲喝醉了,亲口承认买通消防员关掉了喷淋系统。我想去报警,却被他……”他的声音哽咽,“等我醒来,火己经烧起来了。”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沈知遥想起火灾后,苏砚浑身是血地出现在她面前,眼神空洞得可怕。那时她以为他只是受了刺激,却不知这个秘密早己将他的灵魂灼烧得千疮百孔。
“为什么现在才说?”她跌坐在椅子上,声音里充满疲惫。
苏砚突然跪了下来,双手死死攥着她的白大褂下摆:“我不敢面对你!每次看到你,就想起自己父亲的罪孽,想起我没能阻止一切……”他的身体剧烈颤抖,“我装疯卖傻留在你身边,既是赎罪,也是想保护你。父亲还有同谋,他们不会放过知道真相的人……”
话音未落,诊室的门突然被撞开。三个黑衣人闯进来,为首的男人冷笑:“不愧是苏家的疯狗,连这种事都敢说。”他举起手中的电击枪,“沈医生,劝你别多管闲事。”
千钧一发之际,苏砚猛地扑过去,将沈知遥护在身下。电击枪的蓝光在他后背炸开,他闷哼一声,却死死抱住她不松手。“快跑!”他嘶吼着,嘴角溢出鲜血,“带着证据去报警!”
沈知遥摸到抽屉里的防狼喷雾,对准黑衣人喷去。混乱中,她拉着苏砚从侧门逃出诊室。暴雨中,两人浑身湿透地躲进小巷,身后传来追兵的脚步声。
“拿着。”苏砚将一个加密硬盘塞进她手里,“这是我父亲犯罪的全部证据。我早就准备好了,本来打算等你安全后……”他剧烈咳嗽,“对不起,让你卷入这场噩梦。”
沈知遥抹去脸上的雨水,突然发现苏砚手臂上有新鲜的刀伤——那是她昨天没收的裁纸刀留下的痕迹。“你又伤害自己了?”她哽咽着质问。
苏砚虚弱地笑了:“疼的时候,我才能确定自己还活着。现在好了,终于能把一切说出来……”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知遥,其实这些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
警笛声由远及近。沈知遥抱紧他逐渐冰冷的身体,泪水混着雨水滑落。这一刻,她忽然明白,那些他疯狂自残的时刻,那些偏执的依赖,都是一个破碎的灵魂在试图用痛苦惩罚自己,同时笨拙地守护着她。
三个月后,苏家集团轰然倒塌,苏砚的父亲因多项罪名锒铛入狱。沈知遥站在新建的“重生心理康复中心”前,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洒在苏砚设计的向日葵墙绘上。
“在想什么?”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砚穿着崭新的白大褂,胸前的向日葵胸针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经过系统治疗,他的眼神终于褪去阴霾,却依然带着独属于他的温柔。
沈知遥转身,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在想,我们终于可以真正开始新的生活了。”
康复中心的花园里,几个患者正在阳光下种植向日葵。曾经困住他们的黑暗,如今都化作滋养生命的土壤。风拂过,带着新生的希望,将治愈的种子撒向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