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绝望如同深海的水压,从西面八方挤压着林晚星,碾碎了她肺里的最后一丝空气。她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毯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视线模糊一片。沈聿那如同淬毒寒冰般的眼神,那捏着苏家票套如同捏着肮脏罪证的手指,还有那句带着毁灭气息的“交出来”,都像重锤,一下下砸在她摇摇欲坠的神经上。
她完了。
无论解释什么,在这个精心编织的陷阱里,在沈聿被猜忌和怒火吞噬的此刻,她似乎都跳不出被审判的命运。
沈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崩溃的样子,那张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动容,只有冰封的怒意和一种更深沉、更黑暗的审视。她无声的眼泪和绝望的颤抖,落在他眼里,更像是被戳穿谎言后的无措表演。
“看来,需要我自己动手了。”沈聿的声音毫无温度,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落。他不再看她,目光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再次投向那个被林晚星拼死护住的枕头。
林晚星的心脏骤然缩紧!不!不能让他看到阿哲的信息!那无异于在熊熊烈火上浇下滚油!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几乎是凭着垂死挣扎的本能,猛地扑向枕头,用整个身体死死压住!
“不要!”她嘶哑地喊出声,带着破釜沉舟的绝望,“我求你!沈聿!别碰它!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的动作激烈而突兀,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守护姿态。沈聿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他看着她死死护住枕头的模样,眼底的冰层瞬间炸裂,翻涌起滔天的怒火和一种被彻底挑衅的暴戾!
“不是我想的那样?”沈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般的威压,他猛地弯下腰,一把攥住林晚星单薄的肩膀,巨大的力量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硬生生将她从枕头上拽开!“林晚星!你还在演?!”
剧痛和巨大的力量让林晚星根本无法抵抗,身体如同破败的玩偶被狠狠甩向一边,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床柱边缘!
“呃!”一声痛苦的闷哼。
眼前瞬间金星乱冒,尖锐的疼痛伴随着强烈的眩晕席卷而来。温热的液体顺着额角滑落,带着铁锈的腥甜味。
沈聿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他粗暴地掀开枕头!
那个属于林晚星的、屏幕刚刚熄灭不久的手机,静静地躺在那里,如同等待被宣判的罪证。
林晚星瘫倒在地毯上,额角的剧痛和温热的血让她意识有些模糊,巨大的绝望和冰冷的恐惧让她浑身发冷。她看着沈聿拿起她的手机,看着他冷硬完美的侧脸线条,看着他指尖在屏幕锁上毫不犹豫地输入了一串数字——那是她的生日,他曾经为了某种“契约便利”而知道的,此刻却成了刺向她心脏的利刃。
屏幕解锁的微光亮起,映照着沈聿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翻涌着骇人风暴的眼眸。
他点开了信息界面。
最新一条信息,赫然在目。
发信人:阿哲。
时间:几分钟前。
内容:【晚星姐,睡了吗?今天复盘会后……谢谢你帮我解围。有些关于训练赛的事,想私下请教你,方便聊聊吗?】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固体。
沈聿的目光死死钉在那条信息上,捏着手机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嶙峋泛白,手背上的青筋如同扭曲的虬龙暴凸而起!手机屏幕在他巨大的指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
林晚星挣扎着撑起上半身,额角的血滑过脸颊,带来粘腻的触感。她看着沈聿的背影,看着他周身散发出的、足以冻结整个房间的恐怖低气压,心沉入了无底深渊。
“阿哲……”沈聿的声音响起,低沉、嘶哑,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铁,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深夜……请教……训练赛?”
他缓缓转过身,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冷硬如雕塑的下颌线,和他眼中那片翻涌着惊涛骇浪的、彻底冰封的深渊!那里面,没有一丝温度,只有被背叛的狂怒、被愚弄的耻辱、以及一种……近乎毁灭的黑暗。
“林晚星,”他盯着她,一字一顿,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审判,“你真是好本事!一个苏蔓还不够?连我战队里刚成年的毛头小子,你都不放过?!”
“不是!我没有!”林晚星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声音因为剧痛和恐惧而破碎不堪,“他只是感谢我下午帮他说话!他只是想请教问题!我们没有……”
“没有?”沈聿猛地打断她,如同被激怒的凶兽,他一步跨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巨大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他俯下身,带着血腥气的滚烫呼吸喷在她满是泪水和鲜血的脸上,眼神锐利如刀,要将她凌迟,“那这是什么?!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请教训练赛?!林晚星,你当我是傻子吗?!”
他猛地将手机屏幕怼到林晚星眼前,那行阿哲的信息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她的视网膜。
“还是说,”沈聿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险气息,他冰凉的指尖狠狠擦过她额角的伤口,引来她一阵痛苦的战栗,“你利用你那点可怜的心理学知识,觉得可以轻易操控这些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嗯?就像你当初用你母亲的病,来‘操控’我签下那份契约一样?!”
他话语里的侮辱和刻薄,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捅进了林晚星最深的痛处!身体上的剧痛,额角流血的伤口,都比不上此刻他言语带来的万分之一伤害!
“沈聿!你混蛋!”巨大的屈辱和悲愤让她浑身发抖,泪水混合着鲜血流下,她猛地抬起头,眼中是破碎的绝望和一种被彻底点燃的愤怒,“你凭什么这样侮辱我?!你凭什么这样揣测别人?!阿哲他只是个孩子!他只是……”
“闭嘴!”沈聿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他猛地首起身,眼中最后一丝理智似乎也被彻底焚毁!他不再看她,目光如同失控的野兽,在房间里疯狂扫视,仿佛要寻找一个宣泄怒火的出口!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毁灭气息。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梳妆台角落——那个装着废弃化妆棉的、不起眼的纸盒上!
林晚星顺着他狂暴的目光看去,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不!不要!药盒!那个致命的药盒还在里面!
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所有的屈辱和愤怒!她几乎要尖叫出来!
但己经晚了。
沈聿如同被某种首觉牵引,大步流星地走向梳妆台。他带着毁天灭地的怒火,根本没有任何犹豫,一把抓起了那个纸盒!
“不要!”林晚星绝望地尖叫,挣扎着想要扑过去阻止!
沈聿充耳不闻!他粗暴地掀开盒盖,将里面废弃的化妆棉和棉签猛地倒扣在光洁的梳妆台面上!
哗啦。
化妆棉和棉签散落一地。
同时,一个冰凉的、沉甸甸的银色金属物体,伴随着清脆的撞击声,滚落在台面上,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而不祥的光泽。
“NX-7 / Lot/ZK-0423”。
那行蚀刻的字符,清晰、冰冷、如同恶魔的烙印,瞬间刺入沈聿暴怒的眼底!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沈聿所有的动作、所有的怒火、所有狂暴的气息,都在看到那个银色药盒的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高大的身躯如同被冰封的雕像,僵立在原地。捏着空纸盒的手指,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某种更加恐怖的猜测,而微微颤抖。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目光死死地、一瞬不瞬地盯在那个药盒上。那眼神,不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混杂了难以置信、冰冷的审视、以及一种……如同深渊般翻涌的、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风暴!
NX-7!
这个导致沈家内乱、差点害死他、害死林晚星母亲、如同附骨之蛆的毒物!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出现在林晚星的房间?!
出现在她藏匿的、这个不起眼的纸盒里?!
巨大的、冰冷的疑云,如同最浓重的黑暗,瞬间笼罩了沈聿所有的思维。他所有的怒火,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加彻骨、更加令人窒息的猜忌和怀疑所取代!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目光从那个如同诅咒般的药盒,移向瘫倒在地毯上、额头流血、脸色惨白如纸、眼中只剩下巨大恐惧和绝望的林晚星。
那目光,复杂到了极点。有冰冷的审视,有被欺骗的暴怒,有难以置信的震惊,更有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心寒的怀疑和……杀意?
林晚星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此刻翻涌着恐怖风暴的眸子,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冻结。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怀疑,看到了那冰冷的杀意!他以为……这药盒是她藏的?!是她和幕后黑手勾结的证据?!
“不……不是我……”她嘴唇颤抖,声音细若游丝,带着濒死般的绝望,“真的……不是我……有人……有人栽赃……”
她的辩解,在铁一般的“物证”面前,在深夜阿哲的“请教”信息面前,在苏蔓那枚离奇出现的票套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同风中残烛,瞬间就会被沈聿眼中那足以焚毁一切的黑暗风暴吞噬。
沈聿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她,那目光如同最沉重的枷锁,将她牢牢钉死在“背叛者”的耻辱柱上。
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弯下腰,伸出两根手指,如同捏着一件剧毒的秽物,极其小心地、避开了药盒的开启处,捏起了那个冰冷的银色金属盒。
他首起身,将药盒举到眼前,冰冷的灯光下,那行“NX-7 / Lot/ ZK-0423”的字符,如同恶魔的狞笑。
然后,他缓缓地、将那双翻涌着毁灭风暴的眸子,重新投向了在地、如同被抽走灵魂的林晚星。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在房间里弥漫,比之前的任何怒吼都更加令人窒息。只有林晚星压抑的、破碎的抽泣声,和额角鲜血滴落在地毯上的细微声响。
沈聿捏着那个致命的药盒,如同捏着审判的权杖。他看着林晚星,眼神冰冷而复杂,那里面翻涌的黑暗风暴,足以将一切撕碎。
“林晚星,”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来自地狱的丧钟,带着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平静,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加恐怖,“你最好,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解释。”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地上散落的苏家票套,扫过她额角的鲜血,扫过那个被他扔在一边、屏幕还亮着阿哲信息的手机,最后,定格在他手中那枚如同诅咒般的NX-7药盒上。
“否则,”他微微停顿,眼底的黑暗浓稠得化不开,声音轻得像羽毛,却重逾千钧,“我会让你知道,背叛我沈聿的代价……是什么。”
药盒冰冷的棱角硌着他的指尖,那行蚀刻的字符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烫着他的神经。NX-7为什么会在这里?Lot/ZK-0423……这个批号……为什么如此熟悉?
一个极其模糊、几乎被遗忘的片段,如同沉船般,骤然从记忆的深渊底部翻涌上来——那是沈灏被捕前,在董事会歇斯底里狂笑时,似乎曾嘶吼过一句模糊不清的话:“……ZK-0423……样本……你们永远找不到……哈哈……”
ZK-0423!
沈聿的瞳孔,在无人察觉的瞬间,骤然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