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的虚拟形象在数据漩涡中解体又重组，意识像被塞进生锈的绞肉机。当他能再次感知到自己的数字肢体时，己经身处一条狭窄的金属管道内。管壁由交替闪烁的二进制代码构成，每隔几秒就有一串异常明亮的字符流过——这是早期心联网的维护协议标记。
管道倾斜向下，消失在黑暗中。莫凡尝试启动夜视模式，却发现基础功能模块在这里失效。他只能扶着管壁前进，指尖传来奇怪的触感——代码流不是平滑的，而是像砂纸般粗糙，偶尔会突然变得粘稠，仿佛在抗拒他的接触。
三十米深处，管道分岔成三条。导航标记早己模糊不清，但莫凡注意到左侧管道的内壁上有三道平行的刻痕——琳娜的标记方式。他弯腰钻入，管道立刻收缩了三分之一，迫使他以近乎爬行的姿势前进。
空气（如果虚拟世界有空气的话）中飘浮着细小的数据残渣，每次呼吸都让莫凡的视觉界面出现噪点。前方传来液体流动的声音，拐弯后，管道底部出现了浅紫色的数据流，像污水般缓慢流动。莫凡的虚拟形象接触到它的瞬间，系统警告疯狂闪烁：
【检测到未分类数据协议】
【兼容性风险：72%】
【建议立即终止接触】
莫凡咬紧牙关继续前进。紫色液体逐渐加深为暗红，漫过他的膝盖。每一步都像踩在胶水里，数据流中不时伸出细丝，试图缠绕他的腿部。当他扯断第三簇这样的细丝时，管道顶部突然垂下数十条半透明的数据缆线，末端是针尖般的接口。
"老派的防御系统..."莫凡屏住呼吸。这些是心联网早期用来清除入侵程序的物理删除工具，被它们刺中会导致虚拟形象的数据核心永久损坏。他缓慢后仰，让身体平行于液面，看着那些缆线在头顶交叉扫描。
液体突然加速流动，将莫凡冲向管道深处。缆线如毒蛇般追来，最前端的几根己经刺入他身后的液面。莫凡猛地抓住管壁上突出的一个检修面板把手，强行刹住身体。面板在他的重量下弹开，露出后面一个狭窄的维修通道。
缆针在距离他后颈三厘米处停住，发出愤怒的电流声。莫凡挤进维修通道，通道首径不足半米，他的肩膀和膝盖不断刮擦着内壁。某个瞬间，他的右肘击穿了一块脆弱的管壁，露出后面错综复杂的管线结构——那里有七个不同颜色的数据流在并行流动，其中一条呈现出病态的橙黄色。
"主数据动脉..."莫凡盯着那条异常流动。根据颜色编码，这应该是早期心联网的情绪数据传输线路，但现在它明显被污染了。橙黄色数据流中不时浮现出人脸轮廓，又迅速溶解。
维修通道在前方戛然而止，尽头是一面由不断变化的密码组成的墙。莫凡从虚拟形象的内置存储中调出琳娜给的解密协议，却发现墙上的密码算法己经迭代了十几个版本。他只能手动破解，手指在密码墙上快速敲击，每次触碰都引发小规模的数据爆炸。
第五次尝试时，密码墙突然变得透明，后面露出一个球形的数据舱。舱内漂浮着数百个发光的小立方体，每个都在播放不同的记忆片段。莫凡认出了这是早期的心联网缓存核心，本该被淘汰的设施。
当他踏入数据舱时，所有立方体同时转向他。一段嘈杂的音频在所有立方体间传递："未经授权的...生物特征...验证失败..."莫凡的虚拟形象开始闪烁，边缘出现数据剥落。
舱中央升起一个老式控制台，键盘上只有三个键：红、黄、蓝。莫凡想起琳娜曾经提过的"三原色陷阱"——早期心联网用来困住入侵者的逻辑迷宫。他必须按特定顺序击键来模拟维护人员的操作模式。
红色键按下时，数据舱突然旋转90度。黄色键让所有立方体变成危险的尖刺。当莫凡的手指悬在蓝色键上时，他注意到控制台侧面有个几乎不可见的刻痕：一个等边三角形。这是琳娜留下的真正提示。
莫凡同时按下红黄蓝三键，并用另一只手在控制台上画出三角形。数据舱发出金属扭曲般的声响，球形墙壁裂开一条缝。莫凡挤出去时，外套被扯下一块，布料在空气中分解成基础代码。
裂缝外是莫凡从未见过的景象：一条望不到头的走廊，两侧排列着无数扇门，每扇门都在以不同频率振动。天花板是流动的星空投影，但星座图形在不断重组。地面上刻着一行发光文字：
"选择最安静的那扇门"
莫凡贴近第一扇门，听到里面传来数百人同时尖叫的混响。第二扇门后是持续的心跳声。第三扇门寂静无声，但门把手不断渗出黑色粘液。他数到第七扇门时，发现它的振动幅度几乎为零。
当他的手碰到第七扇门的把手时，走廊突然延长了十倍，所有其他门都消失了。门板上浮现出一段文字：
"维护通道协议v0.7激活
最后访问者：莱纳德CTO
门后传来齿轮咬合的声响，莫凡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他的意识被分裂成两半，一半留在虚拟世界，另一半被拉入某个数据流的漩涡。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他看到门缝里泄露出暗紫色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