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织厂的排气扇卷着血棉飞舞,将"女工不得留长发"的告示牌染成暗红。我站在生锈的铁门前,听见民国小调从地下传来:"栀子花开六瓣头,阿姐上工眼泪流..."
突然,排气扇绞住值班保安的头发。他的头皮被整片撕下,露出跳动的青筋。那些筋膜在空中自动编织,变成纺织机的纬线。鬼织女的身影在月光下显现——她的棉纱长裙浸透血水,每走一步都留下粘稠的丝絮。
"齐家的血..."她抬起缠满纱布的脸,纺锤状瞳孔急速旋转,"正好染红我的嫁衣。"
回到茶室时,福尔马林的气味己弥漫整条街。齐白露的玻璃棺竖在庭院中央,棺内漂浮的嫁衣正被尸蛛啃食。织命婆的骨梭突然飞射而出,在颜如玉的嫁衣裂口处绣出蛛网纹——每一根丝线都在渗血。
"这蛛丝,"织命婆的钢指划过我的脖颈,"是百年前吊死鬼的舌根炼的。"
失踪工人的皮肤铺满了纺织厂档案室。每张人皮都浮现出暗红文字,记录着齐家先祖如何将女工制成"活人纺锤"。齐白露用福尔马林浸泡的手指翻开人皮书,黄褐色的液体滴落处,字迹竟变成蠕动的蛊虫。
"以皮为纸,以怨为墨。"她的声带被蛛丝缝合,发出漏气的嘶鸣,"这是《阴梭秘录》最后一章。"
鬼织女的纺织机突然吐出带血棉絮,在空中组成纺织厂平面图。颜如玉的手臂皮肤开始发烫,浮现出同样的地图——地下仓库的位置,正对应她胎记的形状。
子夜时分,织命婆的《往生咒》唤醒了地缚灵。我们看见无数半透明的女工在车间重复劳作,她们的脚踝被棉纱拴在纺织机上,手指被钢梭刺穿。
茶室屋檐垂下第一根蛛丝时,齐白露正在用福尔马林清洗眼珠。两小时后,整座建筑被巨型蛛网笼罩。月光透过蛛网洒下,在地上映出密密麻麻的尸斑。
"这是尸蛛的茧房。"织命婆的骨梭在蛛丝上擦出火星,"丝线含着七步断魂毒。"
齐白露的脊椎突然裂开,拳头大的尸蛛从第七节椎骨钻出。它的腹部嵌着人脸,正是当年纺织厂女监工的模样。鬼织女在蛛网外轻笑,将昏迷的路人裹成"人茧"悬挂在路灯上。
我挥剑斩断蛛丝,断口处喷出腥臭的脓血。颜如玉的嫁衣突然膨胀,将袭来的尸蛛反弹到玻璃棺上。棺内的福尔马林液沸腾起来,将尸蛛融成一滩血水。
鬼织女撕开缠身棉纱的瞬间,千张人脸在她体表蠕动。每张脸都在重复同一句话:"还我皮肤"。齐白露的玻璃棺突然炸裂,福尔马林蒸发成的毒雾中,浮现出《阴梭秘录》缺失的篇章。
"民国二十三年,百名女工被活剥人皮。"织命婆的骨梭刺穿雾气,"她们的怨气聚成了鬼织女。"
颜如玉的嫁衣突然裹紧全身,在她皮肤上勒出纺织厂结构图。我低头发现自己的手背浮现女工名册——那些名字正在渗入血管。
"找到...我的皮..."鬼织女的纺锤瞳孔流出棉絮,"在地下仓库..."
纺织机残骸堆积的地下仓库里,织命婆的骨梭刺穿了鬼织女的心脏。那里没有血肉,只有一团缠绕着发丝的棉球。万人坑突然塌陷,数百具皮肤残缺的尸骸爬出,指尖还粘着未纺完的棉线。
"用血...重写..."齐白露的蛛丝突然缠住我的手腕。我将天师血抹在人皮经卷上,那些蛊虫字迹尖叫着化为灰烬。颜如玉的裹尸布突然收紧,将爬向半绣胎的尸骸绞成碎片。
鬼织女的棉纱裙化作火蛇,将整个纺织厂卷入火海。在烈焰中,我看见她破碎的魂魄重新聚集成民国女学生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