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临的笔尖悬在纸张上方，手腕微微发抖。颜如玉站在他面前，嫁衣的下摆无风自动，那双纯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签啊。"她轻声催促，声音像冰锥刺进齐临的耳膜。
"这...这真的具有法律效力吗？"齐临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颜如玉忽然凑近，惨白的脸几乎贴到他的鼻尖。齐临能闻到她身上那股奇特的冷香，像是雪地里的梅花。
"夫君，"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尖牙，"妾身不是在和你商量。"
齐临飞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最后一笔刚落下，纸张突然无火自燃，化作一缕青烟钻入他的鼻孔。他剧烈咳嗽起来，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扎了根。
"契约成立。"颜如玉满意地点头，嫁衣袖中滑出一部最新款智能手机，"首先，把夫君的银行卡号告诉妾身。"
"你要干什么？"
"履行合约第一条：经济支持。"她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软饭硬吃守则》第三章第五条，监护方需提供舒适的生活环境，而被监护方则...啊，找到了。"
齐临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解锁屏幕，看到一条银行通知：【xx银行】您尾号7492的账户于05月06日03:14转入28,500.00元，余额29,217.35元。
"这...这是..."
"拖欠夫君稿费的那位编辑，突然良心发现了呢。"颜如玉把手机转过来给他看，屏幕上是一条刚发送的短信：【刘编辑，请立即支付齐临全部拖欠稿费及精神损失费，否则令郎的百日咳将转为肺炎】。
齐临倒吸一口冷气："你威胁他？"
"妾身只是陈述事实。"她歪着头，"那孩子确实会在三天后转为肺炎，不过现在...应该不会了。"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刘编辑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齐临手忙脚乱地接起来，听筒里传来对方语无伦次的道歉和保证今后长期合作的承诺。
挂断电话，齐临盯着颜如玉，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自称是他"妻子"的僵尸女子。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给她苍白的皮肤镀上一层银辉，竟显出几分圣洁。
"夫君现在相信妾身的能力了？"她微微扬起下巴。
齐临咽了口唾沫："我需要做什么？"
"首先，"颜如玉指向卫生间，"妾身要沐浴。千年积灰，实在难忍。"
半小时后，齐临蹲在浴室门外，听着里面哗哗的水声，手里捧着刚从衣柜底层翻出来的备用毛巾。他租的这间公寓浴室狭小，热水器还时好时坏，实在难以想象一位古代"大家闺秀"在里面是什么情景。
水声停了。门开了一条缝，一只苍白的手伸出来："衣物。"
齐临赶紧递上自己的T恤和运动裤："暂时穿我的吧，明天带你去买新的..."
门砰地关上，里面传来不满的哼声。几分钟后，颜如玉走了出来，齐临的oversizeT恤在她身上像件连衣裙，湿漉漉的黑发披散在肩头。没有那些诡异的妆容和嫁衣，她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清秀女孩——如果不看那双纯黑的眼睛的话。
"这布料..."她揪起T恤领口闻了闻，皱眉，"有股汗臭味。"
"那是洗衣液的味道！"齐临红着脸辩解。
颜如玉没理他，径首走向卧室，在齐临的床边坐下："妾身要休息了。夫君自便。"
"那是我的床！"
"《软饭硬吃守则》第一章第一条：被监护方享有优先居住权。"她舒服地躺下，拉过被子盖好，"夫君可以睡沙发。或者..."她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如果夫君想同榻而眠，妾身也不反对。毕竟前世我们..."
"我睡沙发！"齐临抓起枕头落荒而逃。
躺在狭小的沙发上，齐临盯着天花板，回想这魔幻的一夜。手机银行里的数字真实存在，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梦境。他侧头看向紧闭的卧室门，里面静悄悄的，连呼吸声都没有。
"她真的需要睡觉吗..."齐临迷迷糊糊地想，意识逐渐模糊。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齐临。阳光己经洒满客厅，他揉着眼睛看向墙上的时钟——上午十点半。
"小齐？你在家吗？"是楼下张阿姨的大嗓门。
齐临一个激灵坐起来，想起卧室里还躺着个穿他T恤的僵尸新娘。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卧室门前，轻轻推开一条缝——
床上空空如也，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奇怪..."齐临松了口气，转身去开门。
"哎哟，小齐啊，太阳都晒屁股了还睡呢？"张阿姨端着个保鲜盒站在门口，眼睛却不住地往屋里瞟，"阿姨做了些饺子，想着你一个人住肯定..."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锁定在齐临身后。齐临回头，看见颜如玉不知何时出现在客厅中央，己经换回了那身嫁衣，头发也梳成了古代发髻，正优雅地坐在餐桌前喝茶。
"这位是..."张阿姨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我表妹！"齐临脱口而出，"从老家来...暂住几天。"
"表妹？"张阿姨狐疑地打量着颜如玉怪异的装扮，"这姑娘怎么穿成这样？"
颜如玉放下茶杯，向张阿姨微微颔首："妾身...我在拍短视频，古风题材的。正在试装。"
她的普通话突然变得标准流畅，连口癖都消失了。齐临惊讶地看着她。
"哦～网红啊！"张阿姨恍然大悟，热情地把饺子塞给齐临，"那你们年轻人忙，阿姨不打扰了。小齐啊，记得把碗洗干净还我。"
关上门，齐临长舒一口气："你怎么..."
"妾身学习能力很强。"颜如玉又恢复了那种文绉绉的说话方式，拿起一个饺子端详，"这是何物？"
"饺子，一种食物...等等，你能吃普通食物？"
颜如玉把饺子放进嘴里，咀嚼了两下，突然脸色大变冲进卫生间。齐临跟过去时，看见她正对着马桶干呕。
"尸身无法消化人间烟火。"她虚弱地说，嘴角还沾着一点韭菜，"妾身只需要...阴气。"
齐临的手机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请问是齐临先生吗？"一个悦耳的女声，"我是星辉文化的编辑总监，我们对你发表在'怪谈阁'上的《夜半尸语》很感兴趣，想约你明天来公司面谈影视改编事宜..."
挂断电话，齐临呆立在原地。星辉文化是业内巨头，他那种小打小闹的灵异故事怎么可能入他们的法眼？
"夫君，"颜如玉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冰凉的手指搭在他肩上，"此去恐有蹊跷。妾身闻到...同类的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