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幼儿园的彩色喇叭里传出欢快的放学铃声,许小宝像颗小炮弹一样冲出来,西瓜头上别着的草莓发卡一颠一颠。她挥舞着一张粉色的通知单,老远就冲着接她的许乐天大喊:"爸爸!我要当老板啦!"
许乐天手忙脚乱地接住扑过来的女儿,恐龙睡衣尾巴差点缠上路边的消防栓。他眯起近视眼看向通知单——《小小企业家实践活动:请家长协助孩子完成创业企划》。
"幼儿园现在教这个?"许乐天嘀咕,"我三十六岁才学会用手机支付..."
"李老师说要做'泥巴SPA'!"许小宝葡萄似的眼睛闪闪发亮,蜡笔画的企划书上赫然写着"草莓泥坑美容院",旁边还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火柴人泡在粉色泥浆里。
许乐天眼前突然浮现出上周被胖虎踹翻的草莓酱罐,以及杨美琳举着锅铲追杀他的场景。
"宝贝,咱们换个项目行不?比如..."他瞥见幼儿园门口卖气球的小贩,"卖彩虹气球?"
"不要!"许小宝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酝酿眼泪,"王小明都开'奥特曼打怪兽'游戏厅了!"
家庭会议:创业计划修罗场
"我投赞成票。"许小萌盘腿坐在茶几上,恐龙书包的带子垂下来扫着许乐天的脸,"小宝的企划比父皇的枸杞奶茶店靠谱多了。"
杨美琳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再挑食就喂你吃香菜"的字样格外醒目:"泥坑可以,但必须用后院的废弃充气泳池——不准碰我的炖汤砂锅。"
"老婆!"许乐天绝望地挥舞着幼儿园通知单,"你见过谁家美容院用充气泳池当设备?"
许小宝己经抱着胖虎开始排练迎宾语:"欢迎光临~请脱鞋跳泥坑~"仓鼠被强行举着小旗子,黑豆眼里写满生无可恋。
"父皇,你这就不懂了。"许小萌打开平板展示网红视频,"现在最火的就是'沉浸式体验',连王阿姨都在朋友圈卖'量子力学泡脚粉'了。"
许乐天定睛一看,视频里某个高端SPA会所正用挖掘机往游泳池倒巧克力酱,标题是《都市减压新方式》。
"...这世界疯了。"
次日清晨,花屿市农贸市场。
"老板,草莓要二十斤,越熟烂越好。"许小萌戴着墨镜压低声音,活像在进行毒品交易。
水果摊主狐疑地打量这对可疑组合——穿恐龙睡衣的微胖中年男人和用围巾蒙住半张脸的少女。"小姑娘,烂草莓吃了会拉肚子..."
"我们不是吃!"许小萌严肃地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这是科学实验。"
许乐天在旁边小声补充:"...儿童版泥浆SPA科学实验。"
摊主的表情从警惕变成了怜悯:"精神病院在城东。"
最终他们以三折价格买下了所有即将报废的草莓,还附赠半筐被鸟啄过的芒果。许小萌如获至宝:"完美!这些发酵程度刚好能做'热带风情泥浆'!"
回程的公交车上,许乐天死死按住蠢蠢欲动的许小宝——小姑娘正试图用蜡笔给每个乘客画"泥坑会员卡"。胖虎在装草莓的塑料袋里窸窸窣窣,时不时探出头吐出一颗籽。
"父皇,你联系刘大妈借到充气泳池了吗?"许小萌突然发问。
许乐天表情凝固了:"...她说要留着跳广场舞用。"
"那怎么办?企划明天就要交实物了!"
车窗外闪过农家乐广告牌,许乐天福至心灵:"甜莓谷!光头老板的草莓田旁边不是有现成的泥坑吗?"
父女俩对视一眼,同时露出狡黠的笑容。只有许小宝还在专心致志地往胖虎身上贴"CEO"贴纸,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即将成为"童工"。
"让五岁小孩在我这儿开泥坑SPA?"光头老板的络腮胡抖得像暴风雨中的海草,"许乐天,你脑子被恐龙睡衣闷坏了吧?"
许乐天把许小宝往前一推:"老板,你看多好的商机!城里人现在最喜欢'原生态体验',我们可以分成..."
"分成?"老板突然眯起眼睛,"你闺女上次偷我草莓的账还没算呢。"
许小萌立刻举起手机:"我首播间的粉丝都等着看'农家乐泥浆大战',流量分成够赔你三筐草莓!"
十分钟后,协议达成:
1. 使用最边缘的草莓田旁泥坑(离母猪"猪猪公主"的窝最远)
2. 利润五五分成(许小宝用蜡笔画了押)
3. 禁止胖虎靠近草莓(老板坚持要写进合同)
当许乐天看到女儿用歪歪扭扭的字迹签下"许小宝CEO"时,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试营业当天,许家全员上阵。
杨美琳负责"泥浆配方研发"——其实就是把烂草莓倒进泥坑用铁锹搅拌。粉红色的泡沫咕嘟咕嘟冒出来,散发出诡异的甜酸味。
"妈妈,再加点老干妈!"许小宝戴着厨师帽指挥,"要'热情如火'口味!"
许乐天穿着防水围裙(其实是杨美琳的"再挑食就喂你吃香菜"围裙反穿),正用打气筒给从刘大妈那骗来的小泳池充气。泳池上的小黄鸭图案己经瘪了一半,看起来像得了抑郁症。
"父皇!首播准备好了!"许小萌架好手机,标题是《五岁CEO的创业日记》,首播间瞬间涌入几百人。
【弹幕:这就是传说中的童工?】
【弹幕:泥浆颜色像我爸的痔疮膏】
【弹幕:求购买链接!】
第一位顾客是王阿姨的孙子壮壮,他捏着鼻子站在泥坑边缘:"这真的能变奥特曼吗?"
"当然!"许小宝举起搅屎棍般的木勺,"跳进去念咒语!"
壮壮刚踏进去就尖叫起来——泥浆里混着的草莓籽正被胖虎当成了"天然磨砂膏",仓鼠疯狂在他脚底板上打滚。
"这是去角质服务!"许小萌对着镜头睁眼说瞎话,"加收20元宠物SPA费!"
许乐天看着手机上飙升的观看人数,突然意识到:这荒唐的生意居然真的要成了?
许小萌的首播间观看人数在半小时内突破5000人,弹幕疯狂刷屏:
【弹幕:这什么魔幻现实主义创业??】
【弹幕:CEO才五岁,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弹幕:那个穿恐龙睡衣的大叔是吉祥物吗?】
许乐天蹲在泥坑边沿,正试图用漏勺捞起沉底的胖虎,闻言抬头:"谁是吉祥物?!"
"父皇,别动!"许小萌突然把镜头对准他,"观众说想看'恐龙爹泥浆美容体验'!"
"休想!"许乐天抱紧自己的恐龙尾巴,"我这睡衣上周刚洗——"
话音未落,许小宝从背后一个猛冲,"扑通"一声把他撞进了泥坑。粉红色的泥浆溅起三米高,精准命中正在首播的手机镜头。
首播间瞬间黑屏,最后传出的声音是许乐天的惨叫和许小宝的欢呼:"爸爸变成草莓味恐龙啦!"
两小时后,"甜莓谷"农家乐彻底沦陷。
闻风而来的家长带着孩子挤满了泥坑区域,光头老板的络腮胡都在颤抖:"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熊孩子......"
许小宝站在一块木箱上,用幼儿园老师教的塑料喇叭指挥:"排队!VIP客户可以踩我爸爸的背!"
许乐天趴在泥坑里充当"人体按摩板",生无可恋地听着背上蹦跳的小朋友们欢呼。他的恐龙睡衣己经看不出原本颜色,每走一步都会挤出粉红色的泥浆。
"许先生,"一个妈妈蹲在坑边认真询问,"这个泥浆含玻尿酸吗?"
"含......含草莓籽和仓鼠屎......"许乐天虚弱地回答。
不远处,杨美琳正用农家乐的烧烤架熬制新一批"泥浆原料",锅铲在铁锅里搅出可疑的漩涡。刘大妈带着广场舞队来维持秩序,结果被小朋友们拉进泥坑跳起了《最炫泥巴风》。
"许乐天!"光头老板突然冲过来,手里举着手机,"市电视台要来采访!说是什么'儿童创业新星'专题!"
许乐天还没来得及反应,许小萌己经蹿过来抢过手机:"采访费多少?能带货吗?需要才艺表演吗?"
下午三点,花屿市《民生频道》的采访车呼啸而至。
女主持人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小心翼翼地避开泥坑:"观众朋友们,我现在位于甜莓谷农家乐,这里正在举行一场别开生面的......呃......"
她的台词卡住了——镜头里,二十几个孩子正在泥浆里打滚,许小宝用蜡笔在每个人脸上画"会员纹身",胖虎蹲在收款箱上收钱,而许乐天正被强迫穿上"泥浆美人鱼"的服装(用垃圾袋和草莓藤做的)。
"这是素质教育的新模式!"许小萌突然挤进镜头,脸上抹着三道泥巴,活像野战部队的童子军,"我们培养孩子的商业思维......"
"我要当董事长!"一个满脸泥巴的小男孩举手大喊。
"我要分红!"另一个女孩揪着许小宝的草莓发卡。
场面逐渐失控,不知谁先扔了第一团泥巴,很快演变成全场混战。女主持人躲闪不及,价值三千元的西装裙上顿时开了朵粉红色的花。
"这段掐掉!快掐掉!"她尖叫着后退,却踩到胖虎藏的西瓜皮,整个人栽进了泥坑。
首播间观看人数突破十万。
傍晚清场时,光头老板捧着计算器的手在发抖:"门票收入2870元,周边销售......"
"周边?"许乐天拧着睡衣上的泥水。
"你身上这件。"老板指了指他被扯变形的恐龙睡衣,"有六个家长问能不能拍卖。"
许小萌突然凑过来:"父皇,农家乐老板的远房表哥是开服装厂的,说想合作生产'泥浆SPA同款亲子睡衣'......"
许乐天眼前一黑。
回家的公交车上,累瘫的许小宝趴在许乐天怀里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攥着今天的"收入"——一张五毛钱和三个瓶盖。
"其实挺成功的。"杨美琳翻着手机相册里女儿神气活现的照片,"至少比上次的'外星人绑架体验馆'靠谱。"
许小萌正在编辑今天的vlog:"父皇,你说我们要是把这次企划写成《五岁CEO创业指南》,能不能......"
"不能。"许乐天斩钉截铁,"除非你想让你妹真的辍学去开公司。"
车窗外,夕阳把泥巴干涸的草莓田染成金色。胖虎在笼子里清点今天的战利品——三颗纽扣、一片口香糖包装纸,以及女主持人的钻石耳钉(非自愿获得)。
许小宝在梦里嘟囔:"爸爸......明天还玩泥巴......"
许乐天叹了口气,低头看见女儿口袋里露出的企划书。在歪歪扭扭的"草莓泥坑美容院"标题下,不知何时多了一行蜡笔字:
"和爸爸妈妈一起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