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乐天这辈子签过最屈辱的文件，不是大学挂科补考保证书，不是结婚时签的"工资卡上交协议"，而是此刻摊在茶几上的这份《不平等条约》。
他跪坐在客厅地板上，脖子上挂着许小萌用荧光笔写的"罪人"纸牌，粉色猫耳发箍卡在他乱糟糟的天然卷上，活像被驯服的野兽。阳光透过纱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他屈辱的剪影。
"第十七条，"许小萌盘腿坐在沙发上，法杖造型的圆珠笔有节奏地敲击着茶几，"每周奶茶配额提升至三杯，包括但不限于珍珠、椰果、奶盖等附加项目。"她突然俯身逼近，圆圆的杏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上次你试图用'红豆算粗粮'糊弄我的事，不会忘了吧？"
许乐天盯着地板上自己的倒影，那团扭曲的影子仿佛在无声控诉："你可是个36岁的成年人啊！"但当他余光瞥见茶几上的"证物"——那本被胖虎啃破封面的《霸道总裁爱上我》，立刻挺首腰板："完全同意！爸爸明天就给你买超大杯！"
"乖～"许小萌满意地弹了弹条约纸，突然从卫衣口袋里掏出个粉色拍立得，"来，签约仪式要有纪念照！"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许乐天条件反射地比出剪刀手。等他反应过来时，照片己经"滋啦"一声吐出来了——画面里，他戴着猫耳发箍谄笑的样子，活像被驯化的中年Hello Kitty。
"这张就贴在条约首页吧。"许小萌哼着歌，把照片啪地按在文件上，"这样才有法律效力。"
"等等，这照片..."
"第三十二条补充条款，"许小萌头也不抬地继续书写，"甲方有权随时更新条约内容，乙方不得有异议。"她抬起头，露出两颗小虎牙，"老爸，你不会想反悔吧？"
许乐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扫过墙上的挂钟——距离杨美琳带许小宝回娘家还有3小时27分钟。他深吸一口气，在条约右下角签下歪歪扭扭的名字。
"完美！"许小萌欢呼一声，把条约折好塞进恐龙书包的暗袋，"现在，请开始履行第一条义务——"她变魔术般掏出一个镶满水钻的洗碗手套，"今日家务全包！"
两小时后，许乐天站在厨房水槽前，粉色围裙带子在腰间勒出个可笑的蝴蝶结。他第N次调整头顶的猫耳发箍，这东西简首比孙悟空的金箍还折磨人。
"老许同志，洗碗要配BGM才有干劲哦！"许小萌的声音从客厅飘来。
下一秒，蓝牙音箱突然炸响《恋爱循环》，吓得他手一抖，盘子"咣当"砸进泡沫堆。
"许小萌！关掉！立刻关掉！"
"条约第八条：甲方有权根据心情调节劳动氛围～"许小萌的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许乐天咬牙切齿地刷着锅，突然发现泡沫里漂着个可疑物体——半颗草莓造型的橡皮擦，上面刻着"小萌の诅咒"。这显然是女儿上周声称"被外星人绑架"的文具之一。他刚想冷笑，泡沫"噗"地炸开，粉色染料喷了他满脸。
"哈哈哈哈哈！"许小萌举着手机从门后蹦出来，"最新整蛊玩具，泡腾染色片！效果不错吧？"
许乐天抹了把脸，看着镜子里像被泼了草莓酱的自己，突然福至心灵。他缓缓转头，用最凄惨的眼神望向女儿："你忍心让这么可怜的老父亲独自打扫吗？"
这招曾经百试百灵。三年前他就是靠这眼神，让女儿主动交出了藏在枕头底下的零分试卷。
然而许小萌只是眨了眨眼，法杖"咔嗒"弹出个二维码："扫这个，可以购买'女儿の怜悯'体验卡，五分钟内有效哦！支持微信支付宝～"
次日清晨，许乐天是被微信提示音轰炸醒的。他迷迷糊糊摸到手机，瞬间被99+的小区群消息吓清醒。
【幸福里八卦总局（478）】
王阿姨：[图片] 早起的鸟儿有瓜吃！
图片里，他正撅着屁股擦地板，猫耳发箍歪到耳朵边，恐龙睡衣尾巴卡在茶几底下。配文："震惊！中年男子深夜觉醒奇怪属性！"
李大爷：现在的年轻人玩挺花啊@许乐天
张婶：我家孙子说这叫coser？
刘大妈：@许乐天 下周社区文艺汇演给你报个名啊！
许乐天一个鲤鱼打挺冲进女儿房间，却见许小萌正趴在床上狂笑，两条小腿在空中乱蹬："王阿姨凌晨三点还在蹲守咱家窗户，这职业精神我给满分！"
"你早知道她躲在楼下花坛？"
"当然～"许小萌晃了晃手机，"我特意没拉窗帘呢。看，你上同城热搜了！"
#猛男猫耳#话题下，他擦地的照片被P成各种表情包。最火的一张给他加了尾巴，配文："喵～主人要打扫干净哦～"
许乐天瘫坐在女儿的书包堆里，突然踢到个硬物——是那本罪魁祸首《霸道总裁爱上我》。他悲愤地抓起书："我要把这玩意烧了！"
"烧呗。"许小萌一脸得意，头也不抬，"反正我昨晚扫描上传云盘了，标题改成《许乐天の秘密花园》怎么样？"
深夜11:47，许小萌蹲在父亲卧室门口，耳朵贴着门缝。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偶尔夹杂着许乐天吸鼻子的声音。
"哭包老爸。"她撇撇嘴，蹑手蹑脚地推开条门缝。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正好照在许乐天蜷缩成团的背影上。他怀里抱着本旧相册，脚边散落着几个空啤酒罐。
许小萌的目光突然被床底下的纸箱吸引。趁父亲醉醺醺地念叨"爸爸对不起你"，她悄悄拖出纸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二本漫画，每本封面都贴着便利贴。
《美少女战士》上写着："小萌出生第三天，她抓住我手指笑了。"
《魔卡少女樱》扉页记录："2010.6.1，用这本漫画哄住了打疫苗哭闹的小霸王。"
最新那本《魔法少女小圆》的封底，有行晕开的字迹："闺女开始嫌弃老爸的礼物了......"
许小萌感觉眼眶发烫。她摸出偷藏的胶水，把白天摔碎的手办悄悄粘好，又从书包里掏出个流泪洋葱武士钥匙扣塞进纸箱。
"笨蛋老爸。"她对着鼾声如雷的许乐天做鬼脸，"下次要藏眼泪，记得别用啤酒味遮。"
月光偏移到床头时，许小萌正蹲在客厅修补那本《霸道总裁爱上我》。她用草莓贴纸遮住仓鼠牙印，在破损的"霸"字旁画了只龇牙笑的恐龙。
二楼传来许乐天的梦话："臭丫头......奶茶买无糖的行不行......"
许小萌悄悄地把修好的漫画塞回床底，准备离开时，突然用手机拍了张父亲流口水的睡颜，然后才边偷笑边轻轻地关上门出去了。
"这张就不放进《社死图鉴》啦。"她戳了戳照片里乱糟糟的天然卷，"勉强算你合格。"
窗外，胖虎在笼子里疯狂蹬跑轮，月光把它的影子投在窗帘上，像在跳一支疯狂的踢踏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