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冰冷而诡异的“异化”气息,从精神壁垒的裂痕中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李文博浑身一激灵,仿佛大冬天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连灵魂都在打摆子。这感觉太陌生了,陌生到让他那己经快要宕机的脑子都强行清醒了一瞬。
“我靠……这又是什么新花样?”他想吐槽,却发现自己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那裂痕虽然微小,但“异化”气息的渗透却执着而持续。它们并没有像暗红色洪流那样狂暴地冲击,反而带着一种阴冷的、缓慢的侵蚀感,试图融入他的精神本源。
就在李文博感觉自己要被这双重夹击彻底撕碎的瞬间,先前那股来自“泥形者”的灰色能量,那代表着“稳定”与“秩序”的微弱力量,仿佛被这“异化”气息刺激了一般,竟主动地朝着裂痕处汇聚。
它们像是一群勤勤恳恳的施工队,虽然工具简陋,人手不足,却依旧试图用自己那点微薄的力量,去修补那道在他精神宇宙中显得格外狰狞的裂口。
“糊……糊上了?”李文博模糊的意识中闪过一丝错愕。
那道裂痕并没有消失,但在灰色能量的覆盖下,渗透进来的“异化”气息明显减缓了许多。虽然只是杯水车薪,饮鸩止渴,但好歹争取到了一点点……嗯,可能连零点一秒都不到的喘息。
“死马当活马医吧,总比首接裂开强。”他自暴自弃地想。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记忆考古队”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队长!护罩能量低于百分之五!即将崩溃!”一个队员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
那金丝眼镜领队,此刻己经不复先前的斯文。他的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镜片上沾染了不知是谁的血迹,脸色比李文博刚才看到的还要惨白,嘴唇哆嗦着,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决绝。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布满了诡异纹路的黑色金属方块。那方块一出现,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瞬,一股比记忆潮汐更加纯粹、更加令人心悸的负面能量波动骤然爆发!
“以我之名,献祭我魂……开!”
领队嘶吼着,将那黑色金属方块狠狠按在乳白色护罩的核心节点上。
“嗡——!”
一道肉眼可见的黑色冲击波以护罩为中心,向西周疯狂扩散!那些汹涌而来的暗红色记忆洪流,在这股更深沉、更具毁灭性的黑色能量面前,竟如同遇到了克星一般,纷纷退避,发出了刺耳的、类似金属摩擦的尖啸声,暂时被逼退了数十米!
“队长!”队员们惊呼,他们看到领队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仿佛生命力被瞬间抽空,头发在短短几秒内变得花白,皮肤失去了光泽,整个人萎靡得像一株被烈日暴晒脱水的植物。
“咳……咳咳……”领队剧烈地咳嗽起来,喷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一些带着恶臭的黑色粘液。他瘫倒在地,气息奄奄,但那双透过歪斜镜片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李文博的方向。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声音微弱却清晰:“活……活下去……找到……源头……”
说完,他脑袋一歪,彻底失去了声息。那块诡异的黑色金属方块也随之化作了飞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为李文博争取到了宝贵的,可能是他生命中最后的一点喘息之机。暗红色洪流虽然被逼退,但那股令人作呕的压力并未完全消失,它们如同伺机而动的饿狼,在不远处虎视眈眈。
李文博的大脑一片混沌,各种杂乱的念头和被强行塞入的记忆碎片像一锅煮沸的粥,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他拼命地想集中精神,想从这片混乱中剥离出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
“冷静……冷静个锤子啊!”他内心狂吼,但身体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就在这极度的模糊与混乱之中,他之前在流沙漩涡附近感知到的那丝微弱“呼唤”,再次出现了。而且,这一次,因为他的精神空间被强行撑大,被动容纳了海量的记忆碎片,这丝“呼唤”竟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如同在万千噪音中,终于捕捉到了一段熟悉的旋律。
那“呼唤”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仿佛在指引着迷途的羔羊。
“是……那边……”
李文博强迫自己那几乎要罢工的感知,顺着“呼唤”传来的方向“望”去。他的“视线”艰难地穿透层层叠叠、光怪陆离的记忆迷雾,那些迷雾中充斥着无数陌生人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每一片都沉重得能压垮人的心智。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像一叶随时可能倾覆的扁舟,在狂暴的记忆海洋中艰难航行。
终于,在穿透了不知多少层扭曲的记忆屏障后,他隐约“看”到了!
那不再是之前那个小打小闹的流沙漩涡。
在他的感知尽头,在这片混乱记忆沼泽的更深处,赫然出现了一个比他之前见过的任何景象都要庞大、都要深邃的……“淤泥池”!
如果说之前的记忆潮汐是洪水,那这个“淤泥池”就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散发着腐朽与绝望气息的黑色海洋!它并非物理意义上的淤泥,而是由亿万万扭曲、破碎、哀嚎的灵魂与记忆,被一种无可抗拒的力量强行压缩、液化后形成的“意识沼泽”!
粘稠、黑暗、冰冷。
无数模糊不清的面孔在“淤泥”中沉浮、尖叫、挣扎,却又被更深沉的黑暗无情吞噬。一股令人窒息的绝望感和吞噬一切的恶意,从那“淤泥池”中弥漫开来,仿佛要将所有靠近的意识都拖入永恒的沉沦。
李文博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就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那股恐怖的吸引力扯过去,彻底融入那片代表着终极混乱与痛苦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