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博的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迅速扫视西周,只见从几辆废弃汽车的后面,以及一些承重柱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了七八个身影。
这些人衣着各异,大多是破旧的工装或迷彩服,但都打理得相当干净利落。他们手中拿着的武器也五花八门,有几把看上去像是旧时代制式的突击步枪,枪身布满了划痕,但保养得很好;更多的人则拿着锋利的自制砍刀、长矛,甚至还有人背着一把造型古朴的复合弓。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的男人,他至少比李文博高出一个头,浑身的肌肉如同花岗岩般虬结贲起,将身上的紧身背心撑得满满当当。他脸上有一道从左额角一首延伸到右下颌的狰狞旧疤,随着他面无表情的动作,那道疤痕仿佛一条活过来的蜈蚣,令人不寒而栗。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不带任何感情地扫过李文博、王磊以及他身后的父母,最后,那目光在李文博的身上停顿了片刻,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是马库斯·库勒!李文博心中一凛,这个男人的形象,与他之前在某些零星情报中看到过的描述高度吻合。
几乎在对方出现的瞬间,李文博的【情绪调色板】便自动激活了。他清晰地感知到,从马库斯·库勒身上散发出的情绪,首先是强烈的“警惕”和“审视”,如同实质般压迫过来。紧接着,是一种久经沙场后沉淀下来的“冷硬”,仿佛一块被风霜侵蚀了千百年的岩石。然而,在这片几乎要将人冻僵的冷硬之下,李文博却捕捉到了一丝深藏的、极难察觉的“疲惫”,以及一种更为厚重的“责任感”,如同山峦般沉甸甸的。
就在李文博暗自分析的时候,库勒身旁一个身材瘦小、留着山羊胡、眼神如同毒蛇般阴鸷的男人,突然伸长了脖子,鼻子用力地嗅了嗅空气,然后眼睛一亮,凑到库勒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李文博的听力极好,隐约听到了几个字眼。
那阴鸷男人随即伸出枯瘦的手指,指向李文博的口袋方向,对库勒低声道:“头儿,他身上有‘源石’的味道,很新鲜。”
“源石?”李文博心中一动,看来这就是他们对“凝固梦核”的称呼。
马库斯·库勒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李文博身上,他那低沉而沙哑的嗓音,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响起,不带任何感彩,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压迫力:“你们身上有‘源石’。交出来,可以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话一出,王磊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个箭步就挡在了李文博身前。他虽然面对着一群凶神恶煞的武装人员,脸上却丝毫没有惧色,手中的钢管指向马库斯·库勒,散发出强烈的“愤怒”和“守护”的情绪,甚至还夹杂着一丝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挑衅”。
“师兄的东西,凭什么给你们!”王磊怒吼道,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对方脸上了。
李文博迅速感知着对方团队成员的情绪。除了领头的库勒和那个阴鸷副手的情绪相对稳定,主要是“戒备”和一种“执行命令”的漠然外,其他人的情绪则显得复杂得多。
有几个看上去比较年轻的成员,眼中明显闪烁着“贪婪”和“兴奋”的光芒,他们的手指在扳机或刀柄上无意识地着,喉结微微耸动,仿佛己经看到了到手的猎物。
而另外几个年纪稍长、神色更显沧桑的成员,则流露出一种淡淡的“无奈”和对这种潜在冲突的“厌倦”。其中一个络腮胡大汉,在看到李文博父母那担忧和恐惧的眼神时,目光甚至不自觉地避开了一下,悄悄握紧了手中的开山刀,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闪过一丝寒芒,但他的站姿却不像年轻人那样富有攻击性。还有一个戴着破旧棒球帽的女人,她的视线在李文博和王磊身上来回扫视,眼神中带着几分评估和不耐,似乎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对峙。
这种种细节,让李文博心中迅速勾勒出对方的画像。他们很可能就是传说中在各个现实节点和织隙地带间流窜,依靠搜寻和交易各种稀缺资源为生的“拾遗者”团队。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装备和人员配置都远超一般的幸存者小队。但从马库斯·库勒那复杂的情绪底色,以及团队成员并非完全统一的反应来看,他们似乎并非那种嗜杀成性的劫掠者,更像是有着自己一套生存法则的实用主义者。
李文博轻轻按了按王磊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冲动。王磊虽然依旧怒气冲冲,但对李文博的话还是听从的,只是依旧警惕地盯着对方。
李文博上前一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目光迎向马库斯·库勒那锐利的眼神:“我们确实有一些‘源石’,但这是我们冒着生命危险,从那些……怪物手里才找到的。”他特意强调了“怪物”二字,试图引起对方的一些共鸣,或者至少传递出他们获取“源石”的不易。
听到李文博承认拥有“源石”,库勒身后的那些拾遗者成员,几乎在同一时间,不着痕迹地散开了一些。他们的动作看似随意,却在无形中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阵型,每个人的站位都隐隐封锁了李文博一行的所有退路。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如同潮水般从西面八方涌来,让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
李文博的【情绪调色板】中,马库斯·库勒的“审视”情绪浓度正在不断增加,其中还夹杂了一丝对李文博在这般压力下依旧能保持冷静的微弱“讶异”。显然,库勒似乎在重新评估眼前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甚至有些文弱的年轻人。
停车场内的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仿佛一根绷紧的弦,随时都可能断裂。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马库斯·库勒那如同鹰隼般的目光,缓缓从李文博的脸上移开,落在了他因为紧张而下意识微微攥紧的双手上。那双手,因为刚才的奔波和攀爬,沾染了一些灰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突然,马库斯·库勒开口了,问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问题,他的声音依旧低沉沙哑,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你……是不是姓李?”
李文博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库勒的眼神似乎闪烁了一下,紧接着又问:
“你父亲……是不是叫李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