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晚心中暗忖:既是死士,剩下的恐怕也撬不开嘴。
正思索间,俞书瑶的声音从院中传来:“晚姐姐,你这新来的小厮,生得好生俊俏!”
小厮?南晚一脸懵逼,她院中何时多了个男子?
“哦?是吗?”她循声走出房门,只见一名身着灰布短打的男子正背对着她们修剪花枝。
宽肩窄腰的身形在阳光下勾勒出利落的轮廓,束起的马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单看背影,倒确实称得上赏心悦目,让人有些好奇他的长相。
“见过姑娘、公子。”那人闻声转身,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这声音…南晚瞳孔骤缩:“抬起头来。”
当那张带着痞笑的脸撞入视线时,她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尖——唐风?!他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正要与晚姑娘说明。”沈修之竟上前一步,温声道:“晚姑娘屡遇险情,机缘巧合之下,这小厮是我新得的护卫。”
他满是新奇地看了眼唐风,“身手竟比夜一还要好一大截,有他乔装保护,我也安心些。”
安心?!把这只大尾巴狼放在她身边,沈修之居然觉得安心?
果然沈修之太容易相信人了,竟然没识破唐风的伪装。
南晚盯着唐风假模假样行礼时微颤的睫毛,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这人分明在憋笑!
“小枫见过姑娘。”唐风掐着嗓子行礼,抬头时还冲她眨了眨眼。
“贤侄!晚姑娘!你们可还好?”沈百川洪亮的声音突然从院门外传来。
眨眼间,原本清幽的小院竟挤满了人,热闹异常,可以说是全到齐了。
“劳大伯挂念。”沈修之执礼甚恭,“多亏晚姑娘舍命相救,侄儿才得以脱险。”
沈百川精明的目光在南晚纤细的手腕上打了个转,没想到这晚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竟能救起修之这般成年男子,这姑娘恐怕…不容小觑啊。
只是南晚不卑不亢地迎着他的目光,一时之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当真是我们沈府的福星啊。”他忽然笑吟吟拱手,却在“福星”二字上咬了重音,显得意味深长。
檐下风铃叮当作响,惊飞一树麻雀。
随后,沈百川眉头紧蹙,双臂交叠在身后看向沈修之,“那幕后主使可曾落网?”
见沈修之摇了摇头,他声音陡然提高,“好大的狗胆,竟敢伤我沈府之人!”
沈修之从容地摆弄着一旁的绿植,眼中寒光一闪:“方才正与晚姑娘说起此事。那些刺客现下都关在地牢里,使了些招数,但还未供出幕后黑手。”
“不过…”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进了我沈家的地牢,还没有撬不开的嘴。”
“那定要好好的审审!”话说至此,沈百川突然红了眼眶,双手颤抖地搭在沈修之肩上:“都怪大伯…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啊!自打你爹娘走后,三番两次遇险,都是我这个做长辈的疏忽…”
他声音哽咽,浑浊的泪水顺着皱纹滚落,“若你真有个闪失,我…我哪有脸面去见你九泉之下的父母…”
许久,沈百川抹了把脸,强打起精神:“既然都平安无事,今日定要摆个家宴去去晦气。”
他拍了拍手,“我特意请了天阙楼的大厨,咱们好好庆贺这场死里逃生。”
雕花圆桌上很快摆满珍馐美味。
沈百川亲热地揽住沈修之肩膀,酒气混着熏香扑面而来:“贤侄啊,咱们多久没把酒言欢了?今日定要陪大伯多饮几杯。”
“大伯盛情,侄儿自当奉陪。”沈修之仰颈饮尽杯中酒。
“哈哈,好!”沈百川豪迈一笑,沈修之将他们俩空了的酒杯续上。
南晚在一旁安静吃菜,她可不敢喝一口,自己那一杯就倒的酒量,保不齐会吐出什么秘密。
所以,当沈百川来借道谢之意劝酒的时候,连忙以袖掩唇轻咳:“晚辈风寒未愈,实在不宜饮酒,只能以茶代酒,还望沈大伯见谅。”
沈百川也不好强人所难,顺着台阶就下了。
酒过三巡,叔侄二人面上都浮起酡红。
夜一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沈修之身后,耳语几句后,沈修之手中酒杯一晃,酒液溅在锦袍上晕开深色痕迹:“侄儿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改日再陪大伯尽兴。”
说着他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当做赔罪,随后步履匆匆地走了。
沈百川望着侄儿远去的背影,非但不恼,反而体贴地笑道:“正事要紧。”他自斟自饮,开始回忆往事,心情不错的样子。
待酒壶见底,他才摇摇晃晃起身:“老了…不胜酒力…”
然后在小厮的搀扶下回了屋。
南晚想着沈修之离开时地模样,不对,应该是有事发生。
她突然起身对俞书瑶福了福:“我身子有些不适,估计是受凉还未好透,就先回房了。”
“唉——”俞书瑶气鼓鼓地戳着碗中鱼脍:“好容易聚一次,怎么一个个都走开了。”她将银箸往桌上一拍,“没趣!”绣花鞋踩着青砖哒哒作响地走了。
空荡的花厅里,只剩残羹冷炙与一缕未散的酒香。
沈修之赶到地牢时,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昏暗的火把光线下,那些被铁链锁住的刺客,此刻全都歪着头,嘴角渗着黑血,瞳孔扩散,己然断了气。
看守的侍卫跪了一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连呼吸都压得极低,生怕触怒了眼前这位面色阴沉的主子。
沈修之缓缓走到其中一具尸体前,指节捏得发白,那满身的酒气散了大半。
他俯身,指尖拨开刺客的衣领,果然在脖颈处发现了一枚细小的针眼,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谁、来、说、说——”他一字一顿,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这些好端端的人,怎么突然就全死了?”
牢内死寂,无人敢应。
沈修之猛地抬手,一掌拍碎了身旁的木案,碎木飞溅。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好端端的人,怎么就在自己的地盘上悄无声息地死了。
“查!”他寒声道,“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我眼皮底下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