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话声音不低,铺子里的其他几位顾客也都听到了,她们本就是来弄清楚这铺子做什么的,也是来打听这铺子背后的人,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完成一半任务了。
余知玥在说话间己经把花灯都装好,抬头问:“可要送到您的马车上?”
“不着急。”小妇人摆摆手,凑近了低声道:“听你这意思,这铺子是挂羊头卖狗肉啊!”
“夫人觉得我们铺子里的花灯不好看吗?”
“……”要不好看,她能一买就是十二盏?话被顶回来,小妇人有些不悦:“不是你自己说你给‘逢灯’下了委托吗?这不就是说这铺子还有别的买卖?”
“对有需要的人来说才有别的买卖,但对绝大多数的人来说,这就是个卖灯笼的铺子。”
余知玥手心里己经全是汗,她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但没有被阻拦,她便只能继续往下说。
“像夫人这样生活无忧的人自然是用不上的。”
“谁说我用不上了。”小妇人下意识就接了一句,可接完了一想,她好像确实没什么事需要求助于一个铺子,不过话都己经接了,她编都得编一个出来。
稍一想,还真让她想到了:“我有个手帕交嫁去了千里外的江陵府,前三年还有信儿,近两年再没收到过她的消息。”
本是强行扯出来说的一件事,可说着说着,小妇人真正心忧起来:“我想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这事你们‘逢灯’接吗?”
余知玥看向春央,春央似是没听到,正和人介绍花灯。
她知道姑娘此时正在楼上,却也没有给她任何暗示,她想,既然没人拦着,那……
“可以接。”
悄悄将掌心的汗擦在裙摆上,余知玥竖起耳朵也没听到二楼有动静,心下稍安,确定般再次开口:“这个委托,‘逢灯’可以接。”
小妇人有些意外:“你可以做主?”
“我做不了主,但我的事那么麻烦‘逢灯’都接下来了,夫人这点事算不得什么,肯定也是能接的。”
这时,常姑姑从二楼下来:“夫人,我家姑娘有请。”
春央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也是委屈姑娘了,这么小的委托她都得露面。
一个跑腿的委托,确实不值得兰烬出面,可谁让这是‘逢灯’在京城的第一个顾客,还是第一个委托呢?
这面子得给。
她站在二楼楼梯口等着。
小妇人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幕后之人很是激动,让丫鬟把花灯放马车上去,自己独自上了二楼。
这两天己经传开了,‘逢灯’的东家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见到了传言中的人,小妇人多看了几眼。
京城最不缺美人,这姑娘确实貌美,但还不足以让小妇人惊艳,比起她的美貌,更让人在意的是,她身后站着的是林大人。
门在两人身后关上,将一楼有心人的耳目拦在门外。
兰烬施了一礼:“兰烬,见过夫人。”
小妇人回了一礼:“我夫家姓郑,你可唤我一声郑夫人。”
兰烬引她入座,边道:“‘逢灯’是做女子买卖的地方,比起夫人夫家姓什么,我更想知道夫人姓什么,闺名为何。”
小妇人正要坐下,闻言身体顿了顿才又坐下去,看着对面笑意舒展的人,一时有些沉默。
成婚西载,唤她闺名的人一年比一年少,如今也只得回了娘家,她才能多听几声。
兰烬也不催促,待常姑姑奉了茶,端起自己面前己经凉好的慢慢喝起来。
“我姓周,闺名雅茹。”
兰烬轻轻点头,却不围绕这事继续往下说,而是说回正事:“雅茹说要委托‘逢灯’联系手帕交?”
“没错,楼下那小姑娘说你们能接。”
“那姑娘什么情况你先和我说说。”
周雅茹也爽快:“她是陈家女,单名一个珊字。比我大一岁,今年二十三,五年前远嫁去了江陵府。她的夫家姓吴,两人的婚事是幼时定下的,男方本也在京城,因为一些原因回了老家江陵,但这婚事还做数。头三年我们一年总也能通上几封信,可近两年,我再没有过她的消息。前不久我还去陈家打听过,他们说陈姐姐落了两胎后终于又怀上了,天天在床上养胎,应该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和我断了消息。”
说着说着周雅茹皱起了眉:“可我们并不是近来才断的联系,之前还有一年多时间她没怀上,怎么也没和我联系?”
兰烬轻轻点头:“你想重新和她取得联系。”
“对,我写封信你帮我送到她手里,再拿着回信回来给我。”
“在接受这个委托之前,我需要向你确定几件事。”
常姑姑在一边铺纸研墨。
周雅茹示意她问。
“陈珊和家里关系如何?”
“关系当然好,我们这样的家族,谁家的女儿不是用心培养。”周雅茹不解:“怎么这么问?”
兰烬不回答她,继续问:“她家人疼她吗?换而言之,若她在夫家受了委屈,她娘家会为她出头吗?”
这个问题,周雅茹还真想了一想才回答:“疼应该还是疼的,不过要说看得有多重,应该也没有,要真把她看得很重就绝不会让她远嫁,想着法的也会婉拒了这桩婚事。”
“陈珊对这桩婚事是什么态度?愿意嫁吗?”
“不愿,在我面前哭了很多回,但她不能不嫁。在婚姻大事上,我们谁都不能任性。身为世家贵女,为家族联姻就是养着我们的最大作用。”
兰烬又问:“头三年她写给你的信里心情如何?和她夫君感情如何?”
周雅茹不解:“向你下桩委托,还需要和你交待这些?”
“需要。”兰烬耐心很好的向她解释:“我要对她有一个简单的了解,根据这些事来做最基本的判断。我想,你会来‘逢灯’委托此事,目的应该也不止是真的送封信,还想确定她过得好不好。”
其实一开始她就没这个想法,周雅茹在心里道,但真的有了这个心思,她心里潜藏许久的担心就有些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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