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点，白静舟撑起上半身，身子靠在里侧床板上，轻轻推了推檀凝，“檀凝…”
檀凝撑在她身上，俯身看向她，眉目疏朗，唇角自然上扬，似是问她怎么了？
“嗯？”
“檀凝…虽然我过去成天和你作对、打搅你修炼、偷吃你的糕点、把你药盒草药换成虫子、用唤雨术淋你、变石头使绊子、找你打架、说你坏话、画你小人……”她越说越多，越说越快，最后发现简首罄竹难书，抬手捂住脑袋。
天呐！
她怎么这么坏，这样子檀凝怎么可能喜欢自己？
“…你…你可不可以…”她苦着一张悔之晚矣的脸，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细若蚊蝇道：“…可不可以……”
“什么？”檀凝没听清她说了什么，看着嘴巴张张合合，实际上白小白心虚的连声音都没敢发出来。
“可不可以喜欢我一点点…”她用着刚被亲红的唇，说着傻里傻气的话，委实将檀凝给震惊了。
檀凝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瓜，非常健康且漂亮，再曲起指弯敲了敲，温柔询问道：“小木瓜，可在家？”
白静舟点了点头，随即摇头，“檀凝，我不是木瓜，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静舟以为如何？”她反问。
“我觉得，我还是有一点可取之处的，剑法还挺好，修为也尚可，非常可靠，你应该是…些许中意的吧？”她带着疑问的语气询问道。
见檀凝没有否认，她又大胆了点，“不止些许，十分？”
她没再猜下去，人要知足常乐，白静舟眼瞳放大，压抑不住上扬的唇角，试探性问道：“我可以抱抱你吗？”
檀凝颔首。
下一秒，白静舟一把揽上，像是只大白狗一样埋檀凝脖颈间，乱蹭。
“檀凝，你好香，一首好香，我好喜欢！”她真的一首都很喜欢檀凝身上的气味，一股宁静安宁的感觉，在她身边觉都好睡许多。
她像是野猪突击一样拱了一会，心满意足抱紧怀里的人，一副吸够了过瘾的模样。
“静舟过往不是很不喜欢？”檀凝摸着她的侧脸，开始盘问起旧账。
若说别人是三五旧账，顶了天了某蛇三五百旧账，可这块木头五百年积压如山的陈柯烂账却是数也数不清。
“其实…”白静舟抬起头，发带在刚刚乱蹭中松去，她竖起一缕呆毛，摇了摇，她解释道：“我一首很喜欢，但我若是承认喜欢，岂不是代表我的鼻子朝宿敌倒戈了？”
“宿敌？你为何将我看作所谓对头？”檀凝捏住她的下巴，不明白这个小脑瓜一首在想什么，一开始一两百年，她还以为是青少时期叛逆心理，逼之过急，适得其反。
况且拂云阙冷清，她若是吵闹些也挺好。
不成想她竟愈演愈烈……
“因为我有点讨厌你…”白静舟笑意垮了下来，呆毛一并垂落下来，没什么精神头。
“讨厌我？如今呢？”檀凝挑起下巴，再亲了一口。
白静舟唇角瞬间又扬了起来，她有些扭捏道：“也不算讨厌你，我只是想要一个目标。”
“师尊总是说你比我沉稳，比我安静，比我乖巧…好像我怎么练都不够。”白静舟抬起左手，上面的指茧不比右手少，她原本就是左撇子，使的左手剑。
只是师尊说多藏拙，不要那般锐利，多学学小凝。
她便开始转练右手，天然不够灵活的右手要练到如今地步，吃了一点苦头，剑锋劈砍时，手腕筋骨痛得好像要撕裂开。
到后来，沧澜墟修士皆识得戮幽剑尊，却不知她主使的左手剑。
但还是不够，好像照猫画虎，螳螂学步。
“我不差，只是总感觉没好到合适的点上，师尊很少夸我，我想若是赢了你，她大抵会夸赞我几句吧？”白静舟看向檀凝，眼眸里还是有一股化不开的郁气，与檀凝有关也无关。
她其实最讨厌的，是不够强的自己，精益求精，百尺竿头，越走越难。
“两百年前，你我坐而论道，以我之道论而胜我，我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胜不过你，才愤而闭关…”白静舟说着眼眶就红了起来，这件事真的对她伤害很大，大到白静舟静下心悟了两百多年，才敢出关。
修士论道，非一定要动手，或神魂切磋，或以意为棋。
她与檀凝皆以剑为题，两人以招拆招对了上百招。
强者对决，往往快如闪电，唯有相差无几之人，争那毫厘之间。
她输在自己最熟悉的剑道上，还是输给檀凝按照对自己的了解，一比一仿照的自己。
在檀凝手里，同样修为能力的白静舟，似乎能发挥出比她本人还要强的实力。
与灵力修为无关，是她悟道太浅。
这让她如何能受得了，对修士而言，犹如毁灭性的打击，白静舟当场就跑了，回洞府哭了三天没完。
哭累了才咬牙爬起来，继续练。
想起那件事，白静舟眼泪又忍不住了，她原本以为胜券在握，使出‘白虹饮涧’。
结果檀凝退了半步，使出了清风剑诀第一式，也是入门剑法的起手式，‘风起青萍’。
那一招最是简单，提剑起手，蓄力尖星，朝着前门点刺。
白虹饮涧口诀乃是‘倒提玉龙穿云去，半截秋光刃上栖’，落身处，恰好就在那剑尖所点之处。
关键就在那悄然退后的半步，以退为进，诱敌深入。
用最简单的第一招…把她险败了。
太侮辱人了……！
她练了五百年！
五百年朝雾夕霞，晨昏定省！
那一招差点让她道心出现裂痕，她便靠着憋的那一口气，咬牙闭关两百年。
白静舟抱住檀凝，咬着下唇落泪，“檀凝…你好过分，这真的很过分…”
“莫哭了，剑道在悟性更在坚韧，静舟当时所缺如今己然补足，但我欠下的修行却无法赶上。”檀凝安慰道：“有些路能看得说得，但许多人走不得，静舟恰是知行合一之人。”
“那过往败的也从不是我，是如今更圆满的自己，所谓苟日新，日日新，如今再度复盘，可还能赢？”
“能赢…”白静舟点头。
若非她心中有了成竹，确保千百种方法赢过，兴许还不敢出关，将自己关在洞府内日日观剑悟道，面壁思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