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湖的爆炸声震碎了凌晨三点的寂静，沈青禾在陈延川怀里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医务室的行军床上，后颈贴着冰凉的退热贴。窗外飘着细雪，煤炉上的水壶发出咕嘟声，将她的思绪拉回三小时前 —— 当金属圆盘沉入沼泽时，陈延川背着她狂奔了整整五公里。
"醒了？" 倚晴推了推圆框眼镜，镜片后的黑眼圈重得像被人揍了两拳。她往搪瓷杯里撒了把野山椒粉，热气混着辛辣扑面而来，"刘楠去厨房找吃的了，陈延川在解剖机械鹿的残骸。"
沈青禾试图坐起，却发现右手被输液针扎着，透明的液体里混着淡绿色悬浮物。"这是..."
"你的血。" 陈延川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军大衣上沾着暗蓝色的液压油。他手里提着半块机械鹿的芯片，芯片表面蚀刻着桦树皮图腾，"医务室的显微镜显示，你的白细胞能吞噬金属纳米颗粒，就像... 在吃碎玻璃。"
沈青禾猛地想起沼泽里的机械鹿，那些金属骨架在她掌心化作齑粉的触感。她掀开被子，看见右腿上的烧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新生的皮肤下泛着淡青色的血管，宛如桦树的脉络。
"刘楠父亲的笔记里提到过。" 倚晴翻开防水笔记本，纸页间夹着片机械鹿的仿生皮毛，"1967 年大火后，林场曾进行过 ' 植物人 ' 实验，试图让人类拥有自我修复能力。但实验体全都变成了怪物，除了一个叫 '07 号 ' 的孩子..."
"07 号？" 沈青禾想起冰湖底面具人胸前的编号，突然抓住陈延川的手腕，"脉冲机的频率和我的脑电波吻合，他们是想把我变成第二个 07 号！"
陈延川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个铅盒，里面装着从沼泽带回的金属圆盘碎片。碎片边缘刻着鄂温克族的预言："当白桦树的女儿醒来，吞人的洼地将吐出死亡。" 他的指尖划过纹路，突然想起鄂温克族向导的警告："永远不要在月圆之夜靠近沼泽。"
"今晚就是月圆夜。" 沈青禾掀开窗帘，看见冰湖方向腾起诡异的白雾，"那些种子在吸收月光能量，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刘楠突然撞开门，手里攥着半块发霉的列巴："林业局的卡车刚路过，说今晚要封山。" 她的护目镜裂了道缝，露出眼底的血丝，"老子偷听到他们对讲机，说 ' 白桦计划进入第二阶段 '。"
倚晴的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她将地图铺在桌上，用红笔圈出三个红点："冰湖实验室、老鸦岭伐木场、林场医院。这三个地方呈等边三角形，符合苏联人 ' 死亡三角 ' 的实验布局。"
沈青禾的指尖停在 "林场医院" 的标记上，那里是她父亲最后出现的地方。她想起地下室里的金属容器，父亲胸前的铭牌编号正是 "3017"—— 和刘楠父亲笔记里的 "白桦计划第 3017 号样本" 完全一致。
"我父亲不是实验员，他是实验体。" 沈青禾的声音发颤，"1967 年大火时，他己经被植入了桦树基因，所以才能在火场存活。但他不想变成怪物，所以把我藏进防空洞，自己却..."
"所以书记才要追杀你。" 陈延川握紧拳头，指节擦过桌面的桦树皮图腾，"你是唯一成功的共生体，既能维持人类形态，又能控制植物。他们想把你切片研究，制造出一支白桦军团。"
窗外突然传来刺耳的汽笛声，三辆林业局的卡车停在医务室门口，车顶的探照灯扫过积雪覆盖的草坪。刘楠吐掉嘴里的列巴，抄起墙角的油锯："狗日的来得正好，老子正想试试新学的劈砍术。"
"等等。" 沈青禾按住她的肩膀，从抽屉里掏出父亲的工作证，"林业局有我们的人，看这个 ——" 工作证背面用铅笔写着 "李卫国 1979.8.15"，正是父亲笔记里实验失控的日期。
陈延川突然想起在冰湖底发现的日记本，李卫国最后的记录是："他们要烧掉一切，包括青禾。" 他摸出藏在鞋垫下的微型胶卷，那是从父亲遗物里找到的，"这个胶卷的拍摄日期是 1979 年 8 月 14 日，比父亲的死亡日期早一天。"
倚晴将胶卷塞进简易显影箱，三分钟后，照片上出现令人窒息的画面：苏联专家将年幼的沈青禾抱进培养舱，旁边站着戴口罩的林场书记 —— 那时的他还是个穿着白大褂的青年。
"书记是苏联派来的监工。" 陈延川的声音像冰锥，"他当年没被烧死，反而通过休眠舱活到现在，一首在等待共生体觉醒。"
沈青禾看着照片里自己脸上的朱砂痣，突然想起鄂温克族的 "双生咒" 传说："被白桦树选中的孩子，会带着图腾出生。书记脸上的蝴蝶胎记，说不定是失败的共生体印记。"
卡车引擎声越来越近，刘楠的油锯己经启动，链条转动的嗡鸣盖过了心跳声。沈青禾突然抓起父亲的钢笔，笔尖在地图上划出一道首线："从冰湖到医院，首线距离正好是白桦树根系的辐射范围。书记想在月圆之夜，用我的血激活整个林场的种子。"
"那我们就去医院，毁掉他的祭坛。" 陈延川检查猎枪弹匣，将最后一枚子弹推进膛线，"刘楠，你负责切断医院的电源；小晴，用你的相机记录证据；青禾，你跟我去地下实验室，阻止最后的仪式。"
"等等。" 倚晴突然举起数码相机，屏幕上显示着刚刚收到的匿名邮件，"有人给我发了段视频... 是刘楠父亲的临终影像。"
画面中，浑身是血的男人背靠伐木斧，身后是熊熊燃烧的实验室："如果有人看到这段录像，说明我己经失败了。白桦计划的核心不是种子，是... 啊！" 画面突然剧烈晃动，传来金属刺入肉体的声音，"调节器在... 老鸦岭的... 白桦树王里..."
录像戛然而止。刘楠的油锯 "当啷" 落地，她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耳朵，仿佛这样就能挡住父亲的惨叫。沈青禾轻轻抱住她，感觉到这个 Always 坚强的姑娘在发抖。
"我们会让真相大白。" 她轻声说，后颈的皮肤突然发烫 —— 那是共生体在预警。
陈延川拉开窗帘，看见林业局的人己经下车，他们穿着和冰湖底一样的防化服，手里端着的不是步枪，而是脉冲式伐木机。那些机器的轰鸣声，和沈青禾脑内的共振频率一模一样。
"该走了。" 他将沈青禾推向暗道入口，"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停下脚步。这片林子的未来，全在你手里。"
沈青禾点头，握紧父亲的钢笔。当她钻进暗道时，听见刘楠的怒吼混着油锯声传来，还有倚晴按下快门的 "咔嚓" 声。地道深处吹来阴冷的风，带着腐叶和松节油的气味，而在尽头的黑暗中，桦树王的根系正在蠕动，等待着月圆之夜的献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