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历二百西十年,雁门关的寒风裹挟着砂砾,将林小蘅鬓角的白发吹得凌乱。她跪坐在李念安消散的红梅树下,腕间早己黯淡的同心结突然泛起诡异的幽蓝——归墟深处,一道裂缝悄然撕开。
“母亲,快走!”虚空中传来李念安微弱的呼喊。林小蘅猛地抬头,只见血雾从地底涌出,缠绕在红梅树干上,瞬间将血色花朵染成墨色。百年前巫祝的骨瓮碎片竟在黑雾中重组,瓮口探出无数惨白的手,死死攥住她的脚踝。
“还我诅咒!还我魂来!”乌勒赤扭曲的面孔在血雾中浮现,他的身体由万千怨灵拼凑而成,眼窝里燃烧着幽绿鬼火,“你们一家害得我魂飞魄散,我要让你们生生世世,看着至亲在眼前消亡!”
林小蘅的玉佩突然炸裂,碎片划破掌心。剧痛中,她听见李承彻的怒吼穿透虚空:“阿蘅带着念安的残魂先走!这孽障由我来挡!”然而回应他的,是锁链贯穿魂魄的声响——乌勒赤不知何时竟挣脱了归墟封印,用上古禁术将李承彻的魂魄钉在血雾中央。
“父亲!”林小蘅奋力挣扎,却感觉体内灵力被骨瓮疯狂吸食。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的影子开始脱离身体,化作乌勒赤的模样狞笑:“你以为诅咒真的消失了?从你生下李念安的那一刻,你们就注定要成为祭品!”
归墟深处,李长歌与陈念的魂魄正疯狂冲击着时空壁垒。陈念望着掌心逐渐透明的身体,对李长歌嘶吼:“我来拖延时间,你去雁门关!念安的残魂在玉佩碎片里,只有你能......”话未说完,归墟的乱流便将他卷入深渊,最后一眼,他看见李长歌化作流光冲向人间。
雁门关的百姓惊恐地望着天空。乌云中浮现出巨大的骨瓮虚影,无数锁链垂落,将整座城池笼罩。林小蘅被吊在半空,眼睁睁看着乌勒赤的利爪穿透李承彻的魂魄,玄甲碎片如雪花般坠落。而林蘅的红衣在血雾中被撕成布条,凄厉的歌声变成了濒死的呜咽。
“祖父!祖母!”李念安的残魂从玉佩碎片中飘出,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乌勒赤大笑着一把抓住残魂:“来得正好!有了你的魂魄,我就能重塑肉身!”骨瓮中伸出的锁链瞬间刺穿残魂,李念安的惨叫声让林小蘅眼前一黑,险些昏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撕裂血雾。李长歌的魂魄裹挟着星辰之力撞向乌勒赤,却在触及的瞬间被怨灵缠上。“阿蘅闭眼!”他回头大喊,眼中满是决绝。林小蘅看见他的魂魄开始燃烧,化作太阳般耀眼的光芒——那是用永世不得轮回为代价,发动的同归于尽的攻击。
“不要!”林小蘅拼命挣扎,腕间的同心结突然迸发最后的力量,将她推向李长歌。在光芒吞噬一切的刹那,她终于触到了那道虚幻的身影。李长歌的声音混着灵力涌入她的意识:“带着念安活下去......我们的故事,不该......”
轰鸣声中,归墟的裂缝彻底崩塌。乌勒赤的惨叫声渐渐消散,而李长歌的魂魄却在强光中化作万千星火。林小蘅坠落时,怀中多了一缕温热——李念安的残魂正闪烁着微弱的光,用最后的力量护住了她。
当尘埃落定,雁门关己成废墟。林小蘅在瓦砾中爬向红梅树,树干上深深嵌着李承彻的半块玄甲,旁边是林蘅破碎的红衣布条。她颤抖着将这些遗物抱在怀里,突然咳出大口黑血——乌勒赤临死前,将最后的诅咒种进了她的心脏。
“母亲......”李念安的残魂焦急地围绕着她,“您别睡,念安这就去找办法......”可残魂的光芒越来越弱,最终化作一颗星砂,融入林小蘅的眉心。老郎中赶到时,只看见昏迷的林小蘅和她手中攥着的,染血的《烬雪图》——画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新的裂痕,如同这个家族破碎的命运。
三个月后,林小蘅在药庐中醒来。她望着铜镜里自己苍白如纸的脸,摸到眉心凸起的星砂。窗外,雁门关的百姓正在重建家园,孩子们的嬉闹声传来,却像利刃般刺痛她的心。她知道,李长歌的魂魄彻底消散了,李承彻和林蘅也再没能出现,而自己的生命,正在被诅咒一点点蚕食。
深夜,林小蘅拖着病体来到红梅林。月光下,她将李长歌的星火、李承彻的玄甲、林蘅的红衣,连同《烬雪图》一起埋入树下。当最后一抔土落下,她咳出的血滴在地面,竟开出一朵黑色的花。
“这一世,我守着你们。”她抚摸着隆起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新的生命。寒风卷起她的发丝,恍惚间,她又听见李长歌在耳畔低语,看见李承彻和林蘅在星空下微笑。而远处的归墟,一道微弱的光芒正在黑暗中闪烁——那是陈念,仍在寻找着逆转命运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