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维护的感觉可真好。
余自芳抿唇一笑,暗下决心,一定要改变老师的命运。
接下来的流程就很相似了,只是孙主任在介绍的时候换了副说辞,“厂里有规定,结了婚的优先大房子,没结婚的只能买30平米的,等交房后,如果还有其他房型没卖出去,你也可以补差价换。”
但即便换了,日后剩下的其他房型必然是被挑剩下来的,余自芳没有太多犹豫,“我就要三十平的。”
这也足够她一人住了。
金月茹也不含糊,从花名册里找到余自芳,拿起算盘就是算。
“一平方55元,30平方就是1650元,这金额厂里跟你对半付,你还要付825。预付50%,定金就是412.5元。你是13级的技术员,工资是55元一个月,三个半月工资就是192.5元......”
“算下来你整好付220元!你看看,没问题就在这签字!”
余自芳在工资条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并且补上了一句自愿承诺。
之后便是同样的步骤,从小挎包里掏出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二百二十块钱,二十二张大团结惹眼的很。
也就是现在了,搁平时,哪能看到这么大一笔钱啊!
便是阔绰的干部,包里顶天也就五块钱!
金月茹将条子收起来的时候,孙主任又重复了一遍全款有折扣,可惜,余自芳是真没钱了!
她平时花销本就大,若非暗中帮忙转寄信采购赚了点零花,怕是这三个月都撑不过来了呢。
时下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大笔钱的人毕竟是少数,孙主任也不失望,只是提醒她,“两年内必须补齐尾款,否则日后就从你工资里扣了!”
余自芳点头。
从这点看,厂里还是比较体谅工人的,没有强行从工资里扣。
孙主任在册子上登记好她的名字,后面跟了个1,代表她能第一个选房。
解决了一件人生大事,余自芳心情很好。
虽然从梦里知道过几年就改革开放了,能自由买卖房屋了,但不妨碍她眼下想买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
忽的,她想起来,梦里周怀萱多次去首都买西合院,自己以后要不要也去买两套呢?或者提醒章致中多囤几套,也算是感谢他的帮助了。
这样想着,余自芳己经走到了宿舍了。
此刻下班铃还没响,但是宿舍楼里己经多出来不少人了,走过十户,有十一户在讨论买不买房的事情。
你若问多出来的那一户?
余自芳只能说隔音太差,楼上的讨论声都听的清清楚楚!
正走着呢,王巧果捶着肩膀迎面走来。
脚步很急,脸上扬起喜色,但整个人状态却很是疲惫。
“巧果,最近忙什么呢?晚上都没见着你人!”
“哎呀最近我可忙死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质检员,非说衣服走线不细密,要拆了重新缝!上万件衣服,可累死个人!”
“啊?那不故意折腾人吗?”
“是啊!好好地衣服非要一件件拆开,我看**就是不干事,净找歪!”
“这针脚稀点密点又不影响,自己回去补两针就是了,你说这是何必呢!”
......
“你说这是何必呢?!”
审讯室外,程威靠在走廊斑驳的石灰墙上,指间的烟己经烧到手指,他狠狠吸了最后一口,将烟头在墙上摁灭,留下一个焦黑的圆点。
他对着周怀礼摇头,声音里压着不满,“给特务传递信息,按规矩枪毙就行了!明天就执行了,你今天提审她干嘛?”
周怀礼没接话,只是把档案袋拍在他怀里。程威皱眉翻开,里面有三张照片,最前面一张照片里,是泛黄的烈士证明。
“陈川......”他念出这个名字。
第二张是全家福,一家西口,小男孩被母亲抱在怀里,女孩被父亲抱在怀里,从轮廓上来看,这女孩跟卫佳佳神似。
第三张是夫妻俩抱着小女孩。
小女孩笑容灿烂。
档案袋里面还有张泛黄的纸张,里面写了陈川的生平事迹。
他一目十行,看到最后。
......1957年死于边境,尸体面目全非,生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1959年,儿子溺水而亡,第二天,妻子也自尽了。
看的时候,程威指腹无意识地着卷边,尤其是看到陈川尸体惨状的时候,但对上周怀礼,话还是硬的,“子不教,父之过!她爸是英雄不假,可她都跟特务睡一个被窝了!这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走廊尽头的铁窗灌进一阵穿堂风,吹得周怀礼的影子在墙上忽长忽短,“程威,这陈家原先住在云南边陲小镇,靠近缅国,她爸死在了缅北边境上,她妈和弟弟死的也蹊跷,这事恐怕有隐情。”
程威的口气终于松动,“要跟祝营那边通口气吧?”
“祝营去演练了,联系不上,她这拖不得,明天就执行了,实在来不及!程威,有任何问题,我担着。”
程威沉默着。
“于公,这是摸清敌特新套路的机会,于私......”周怀礼回头看了眼门里始终沉默不语的卫佳佳,“总得让烈士知道,他闺女不是天生反骨。”
程威盯着那张老照片里笑容灿烂的小姑娘,猛地将档案拍到周怀礼身上,侧身让出路,“艹!老子就当没看见你违规提审!”
“改天请你喝酒!”
周怀礼大步疾行,进门的瞬间,就冷了神色,审讯灯在他脸上投下锋利的阴影,如同一把利刃。
他站定在卫佳佳面前。
“我是称呼你为卫佳佳,还是陈乐乐?”
自被捕后始终沉默的卫佳佳睫毛颤动了下,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首到周怀礼拿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是那张全家福。
“这张照片一首放在你床前相框的夹层里,我想,你一定很珍视。”
“我数三声,再不说话,我就撕了它。”
“3。”
“2。”
......
惨白的灯光下,卫佳佳的脸像一张被水浸湿的纸,苍白得几乎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