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街角的落叶打了个旋儿，两人并肩走在长街上。折愧侧头看向身旁的离，她眉目清冷，唇色淡得近乎透明，唯有那双黑眸深不见底。
"饿了么？"他低声问，嗓音里裹着一丝笑意。
离脚步未停，只是偏头瞥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后点头："走吧。"
她径首朝鹤栖楼的方向走去，衣袂翻飞间带起细微的风声。经过醉仙楼时，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那红漆招牌与喧闹人声不过是路边的一块石头。
折愧见状低笑出声，胸腔微微震动。
——她还在记恨那日的鲈鱼。
离对他的笑声充耳不闻，脚步反而更快了些。
……
鹤栖楼二楼的雅间内，炭火静静燃烧，驱散了初冬的寒意。
折愧单手支着下巴，目光戏谑地落在离脸上："我看你和叶絮之间……似乎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他故意拖长了尾音，"她看见我，跟见了鬼似的。"
离执起茶盏轻抿一口，雾气氤氲间，她的神色愈发看不真切："没什么。"她放下茶盏，瓷器与檀木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可能因为上次我去的时候你不在，她有些意外罢了。"
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今日的天气。
折愧唇角微扬，没再追问，只是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叩了两下，像是无声的调侃。
恰在此时，赵琛亲自端着菜肴推门而入。他动作利落地布好菜，眼角余光却忍不住在二人之间打了个转。见离没有吩咐，又悄悄瞥了折愧一眼，这才躬身退下，轻手轻脚地带上了门。
折愧若有所思地盯着合拢的门扉，忽然道："你去其他店铺，多数只是当个寻常客人。"他转回视线，目光灼灼，"只有去叶絮那儿不一样。"
离执起竹筷，夹了一箸清炒时蔬："嗯。"她咀嚼的动作优雅而克制，"没什么特殊的事，我不会和他们谈太多。"她顿了顿，"叶絮去安排就好。"
折愧低笑，也拿起筷子，却特意挑了块最嫩的鱼肉，仔细剔去刺，放入她碗中："上次你说醉仙楼的鱼难吃。"他眼底漾着促狭的光，"尝尝你自家的？"
离抬眸瞪他，眼尾微微上挑，像只被惹毛的猫。可手中的筷子却诚实地夹起那块鱼肉，送入口中。
"怎么样？"折愧撑着桌面倾身向前，不依不饶地追问。
离慢条斯理地咽下鱼肉，抬眸危险的看着他："你是不是想死？"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折愧却愉悦地低笑出声，胸腔震颤着，连带着肩头的黑袍都微微抖动："好好好，我不问。"他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眼底却盛满星光，"我还不想那么早死。"
——至少，不能死在她前头。
……
残月西沉时，两道黑影掠过城墙，朝着玄灵谷疾驰。谷口灰雾缭绕，像巨兽吞吐的瘴气。
当靴底踏入雾气的刹那，两人同时僵在原地。离的瞳孔骤然收缩，恍惚间似乎看见了幼年时蜷缩在角落的自己，转眼又看见忘弦倒在血泊里的模样；折愧则死死盯着雾中某处，指节捏得发白。
不过瞬息，二人同时回神。离的银针己滑入指间，折愧的匕首也悄然出鞘三寸。他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抬袖掩住口鼻，身形如鬼魅般朝谷内掠去。
谷中中央矗立着一座黑石神殿，形似倒扣的棺椁，殿顶竖立七根青铜柱，柱身缠绕着锁链，锁链末端悬挂着尸体。
两人在空旷的大殿内静静的站立着，折愧却突然低笑一声：“呵，看来这里比临渊阁高一级。”
离没有回应，皱着眉头环顾西周，随后向右侧的通道走去，右侧的通道一首向下延伸，越往里走血腥味越重，使得她的眉头皱的更紧，折愧却面无表情的跟着她往里走，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师姐…”突然有声音从甬道深处传来，声音很轻，似乎是怕惊扰什么人。
两人的脚步略微加快，甬道出去后是一个牢房，地上有几具尸体，是幽冥司的人，牢房大多数是空的，少数里面有人，可里面的人也都躺在地上，似乎睡着了一样，对外界毫无反应。
离随意扫了一眼，继续向前走去，看到最里面的牢房门是打开的，而夜鸦躺在地上，旁边的夜魔正准备将她抱起，听到动静，猛的回头锁定了两人，眼睛微微泛红，眼底的杀意明显，却在看到两人时有一刹那的失神。
“折愧和离？”
离双手抱臂靠在门框上，戏谑的看着他，身旁的折愧却暗自戒备着。
“你的师姐…似乎快不行了。”离扫了一眼地上的夜鸦，缓缓开口，语气却带着一丝玩味。
夜魔听到这话低头看了一眼夜鸦，眼底闪过一丝痛苦，随之而来的便是愤怒：“不要你们管，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来这里自然是来探情报的，告诉我这里的人呢？”离不紧不慢的开口。
“死了！让开！。”夜魔没好气的回着，显然不愿多聊，他现在只想赶紧将夜鸦带走。
离犹豫了一下，侧身让开路，夜魔抱着夜鸦迅速朝外走去，路过时连眼神都没给他们一个。
折愧目不转睛的盯着夜魔，看得出来夜魔是真的很紧张夜鸦的情况。
离迅速抬手将隔壁一个有人的牢房的锁链斩断，进入后蹲下伸手摸了摸那人的颈侧，发现人是活着的，却对外界没有丝毫反应，皱着眉头将手在衣摆上擦了擦。
“该走了，等会夜魔跑不见就追不上了。”折愧在门口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突然开口提醒。
离微微点头，起身和折愧一同快速向夜魔离去的方向而去。
两人出来后刚好看见夜魔抱着夜鸦进入了雾气中。
“在那雾气中你看到了什么？”折愧突然开口问着。
“没什么。”沉默片刻，离开口：“这雾不太对，应该是能看见自己潜意识里最害怕的事。”
折愧轻轻点头，知道她定然是看见了什么，不然她怎么会如此说，不过现在也不是问的时候。
心里暗道有机会一定要问清楚。
两人又踏入雾中，可这次两人有了准备，迅速穿过了迷雾，追上夜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