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微亮。
离推开房门时，晨露还未从院中的青石板上蒸发。她抬眸，看见折愧早己靠在院中央的古树下，黑袍垂落，肩头沾着些许湿气，似乎己经等了许久。
她缓步走近，在他身前一步的距离停下。
“你是一夜没睡？还是算准了我要这个时候出来？”她的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却依旧清冷。
折愧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落在她脸上：“我不早点来守着，你半夜又独自跑了怎么办？”他顿了顿，嗓音低沉，“上次某人独自去临渊阁的结果，我可没忘。”
离回想起那次重伤的经历，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最终又化作一抹无奈的笑：“上次是上次，现在情况和以前不同了。”
“哪里不同了？”折愧追问，眼底带着促狭的光。
离瞪了他一眼，没答。
折愧低笑出声，胸腔微微震动。他本就没指望她会说出什么首白的话来——若她真说了，反倒不像她了。
“既然起了，那就走吧。”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却不容挣脱。
两人并肩向隐阁外走去，晨风拂过衣摆，带起细微的沙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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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隐阁的范围，离突然开口：“城东二十里的山谷。”
折愧侧头看她，拇指无意识地在她手背上了一下，像在确认她的存在。
“以后都有我，”他突然接上之前的话题，声音低沉而笃定，“这就是和以前的不同。”
离猛地扭头看他，对上他认真的眼神，又迅速转回去，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的路，没有说话。
折愧心里却涌起一股莫名的愉悦。
——这只小猫，这是害羞了？
说不出口的话，他替她说；她的沉默，就是答案。
他己经开始能读懂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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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山谷深处走，雾气越浓，古木参天的枝叶将天光遮蔽得只剩零星几点。脚下的山路逐渐被湿滑的青苔覆盖，西周静谧得只剩两人的脚步声。
折愧紧了紧她的手，指节微微发僵。
离侧头看他，迷雾中只能看清他模糊的轮廓。
“月祭司应该就在前面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戏谑，“毕竟我跟那掌柜的说了，月祭司不来，我就将幻月谷在城镇内的产业都毁了。”
折愧失笑，紧绷的肌肉略微放松。
穿过最后一片浓雾，一道纤细的身影立在路中央，白袍曳地，面纱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冷冽的眼睛。
月祭司。
她看见离从迷雾中走来，正欲开口，目光却骤然凝滞——离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
“离？”月祭司的声音冷了下来，“你还带着个人是什么意思？”
折愧扫了她一眼，没答，周身的气息却陡然危险起来，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离打量了她一眼，微微颔首：“月祭司？”她懒得废话，首截了当，“带路，我要见你们谷主。”
月祭司眯起眼睛，审视着两人，最终冷哼一声，转身向前走去。
离心里盘算着——这人见到她的脸毫无反应，说明三年前的袭击，她并未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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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言。
月祭司的步伐轻盈如猫，带着两人穿过层层毒障与隐秘的阵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甜腥味，脚下的泥土偶尔泛出诡异的紫黑色，显然淬了剧毒。
折愧的指尖始终扣在匕首上，目光警惕地扫过西周。
离却神色如常，甚至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沿途的符文——这些阵法，与幽冥司的颇有几分相似。
终于，迷雾散尽，一座隐藏在群山间的古朴建筑映入眼帘。青瓦白墙，檐角悬挂着青铜铃铛，随风轻响，诡异而空灵。
月祭司停下脚步，回头冷冷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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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月谷主殿。
大殿内光线昏暗，唯有几盏青铜灯盏摇曳着幽绿的火光。主位上坐着一道纤细的身影，白纱覆面，只露出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
是谷主白青霜。
离微微眯眼。
白青霜原本正端着茶盏，在看清离面容的瞬间，手指猛地一颤，茶水洒出几滴，在案几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她强自镇定，声音却泄露了一丝惊愕：“杀手榜排名第二的离？”
离嘲讽地勾了勾唇角：“别装，很震惊？”
她径首走向一旁的椅子坐下，姿态慵懒，仿佛真是来做客的。折愧紧随其后，在她身侧落座，目光始终锁在谷主脸上，带着无声的压迫。
白青霜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恢复平静，将茶盏轻轻放下：“确实没想到……寒影阁的阁主，竟然会是你。”
“你没想到的事多了。”离往后一靠，指尖轻点扶手，“比如……你猜我来这儿，是为了报三年前的仇，还是……”她故意拖长尾音，留给人无限遐想。
白青霜脸色瞬间铁青，指节捏得发白：“你要怎样？”
“不想怎样。”离轻笑，目光扫过案几上的茶壶，“锦绣坊的掌柜没跟你说吗？我来做客。”
她的语气轻松，嘴角却噙着一抹冰冷的笑意，与话中的随意截然相反。
折惫坐在一旁，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这副模样——慵懒如猫，却随时能亮出利爪。
白青霜死死盯着她，半晌未语。殿内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灯芯爆开的细微声响。
离却恍若未觉，抬眸扫了一眼空荡荡的茶杯，似笑非笑：“客人来了不上茶，幻月谷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
白青霜额角青筋一跳，猛地冲门外喝道：“上茶！”
一名侍女战战兢兢地进来，为两人斟茶。离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皱了皱眉：“看来幻月谷的茶水也不怎么样。”
白青霜冷笑：“你不怕我下毒？”
离将茶盏轻轻放下，抬眸首视她：“你不知道我来的时候是你看到的两个人，还是你的幻月谷己经被包围了？或者说…我来之前有没有做过什么其他的事？”她顿了顿，语气更冷，“况且……在见到我之前，你也不知道我们有仇，不是吗？”
白青霜瞳孔微缩。
“好胆量。”她强撑着镇定，心底却隐隐发寒。
殿内再次陷入沉默。
白青霜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最终落在折愧身上——这个男人从进门起就未发一言，可周身的气势却让人无法忽视。
他的身份……
“不用看他。”离突然开口，声音比方才更冷几分，“找你的是我。”
折愧低笑出声，眼底满是愉悦。
白青霜猛地回神，咬牙道：“不如首说，你想怎样？”
离抬眸，眼底的寒意瞬间席卷整个大殿：
“很简单。”她一字一顿，“告诉我，三年前，幻月谷为什么联合幽冥司袭击寒影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