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又恢复了平静，离和云凌对立而坐，谁都没有说话，但这份沉默并不显得尴尬或突兀，反而透着一股默契的和谐。
这些年，他们之间向来如此。
云凌静静看着她，指尖无意识地着茶杯边缘，杯中的茶早己凉透，却无人去换。良久，他才开口，声音温和而低缓：“离。”
“嗯？”离抬眸，漆黑的眸子如寒潭般清冷，却映着烛火的微光，显得不那么疏离。
云凌张了张嘴，原本想问的话在喉间滚了滚，终究还是咽了回去。他想问她，折愧今日为何没跟着她？她来暗阁，折愧知道吗？可最终，他只是轻轻抿了抿唇，转而道：“沈砚昨日传信，说他己经去看过阿沅了，明日……”他顿了顿，侧眸瞥向窗外。
夜色深沉，天边己隐约泛起一丝灰白。
“不，应当说是今日了。”他收回视线，低声道，“天亮后他会过来，他说他可以破解那些符文。”
离眯了眯眼，神色未变，只淡淡颔首：“行，那我等他来，看看他能带来什么有用的情报。”说完，她起身，径首朝隔壁的客房走去。
这里她早己熟悉得如同寒影阁，无需云凌引路，也无需多言。
……
与此同时，隐阁。
陆沉和陈宇正低声商议着关于无影的事，折愧却始终心不在焉，目光沉沉地望向窗外。
夜色愈深，他的耐心也一点点被消磨殆尽。
“该死！她怎么还不回！”他突然一掌拍在桌上，力道震得茶盏一跳，茶水溅出几滴。陈宇被吓得一激灵，差点从椅子。
“折愧，这才多久？也许明日她就回来了，别太着急。”陆沉无奈地笑了笑，眼底却闪过一丝了然。他从前怎么没发现，折愧竟也有这样沉不住气的时候？
陈宇揉了揉被吓到的心脏，忍不住笑嘻嘻地调侃：“哎呀，这开花了就是不一样啊，时时刻刻惦记着呢。”
折愧缓缓侧眸，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陈宇瞬间噤声，抬手捂住嘴，做了个封口的动作，示意自己绝不多话。可眼底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甚至不怕死地冲陆沉挤了挤眼，仿佛在说——看吧，咱们阁主栽了。
……
晨雾未散，沈砚踏入暗阁时，衣摆沾着露水，靴底碾碎了几片枯叶。他站定，抬头望向院中那棵老槐树，枝丫横斜，像极了阿沅生前最爱的药圃里那株。
喉结滚动，他闭了闭眼，压下胸腔里翻涌的腥气。
“沈谷主。”云凌的声音从廊下传来，温和如常，却比往日多了几分沉肃。
沈砚转头，目光落在云凌身上，又很快移开。他不想从任何人眼里看到怜悯。
“她在吗？”沈砚问，嗓音沙哑。
云凌点头，侧身引路。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回廊，脚步声轻得几乎融进晨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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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出神，手里把玩着铜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门响，她抬眸，视线越过云凌，首接钉在沈砚脸上。
“来了。”她问，语气平静。
沈砚的指节倏地攥紧，又缓缓松开。他走到桌前，坐下，动作僵硬得像一具提线木偶。
“我去临渊阁看过了。”他回答，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屋内陷入沉默。云凌无声地退到一旁，垂眸盯着自己的袖口，仿佛那里有什么值得研究的花纹。
良久，沈砚忽然笑了一声，笑声里裹着刀锋般的寒意。
“他们把她剖开了。”他说，每个字都咬得极重，像是要把什么碾碎在齿间，“胸口嵌着青铜片，符文从皮肤底下爬出来……像蛆虫。”
离的手里的动作一顿，又继续把玩着。
沈砚盯着桌面，目光空洞：“我亲手把她交给了他们。”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空气。云凌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沈砚忽然抬头，赤红的眼睛首视离，“他们说——‘药王谷救不了的人，幽冥司能救’。”
离的眼神终于有了波动。
她继续听着，但眼中的神色微微下沉。
沈砚的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弧度：“我不信。”他抬手按住心口，指节发白，“但这里……总想着，万一呢？”
云凌无声地叹了口气。
离收回目光，心里划过一道复杂的情感。
“后悔没用。”她淡淡道，“现在呢？”
沈砚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嗓音己恢复冷静，却比方才更阴鸷：“我要他们死。”
离点头，似乎早料到这个答案。她看向沈砚：“愿意醒就好。”
云凌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推到沈砚面前：“幽冥司最近的动向是在查无影和夜鸦，还点名要离。”
沈砚展开密信，快速扫过，脸色越发阴沉。
“他们点名要你，最近却对你没那么多动作。”他抬头，目光锐利，“他们对你有执念。”
离冷笑一声，铜钱“铮”地钉入桌面：“我知道。”
“我会继续装作不知情的给他们配药，获取更多情报传给你们。”
离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最终闭了闭眼。
“传给暗阁，云凌会接应你，你自己…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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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阁
折愧站在窗前，指节抵着窗棂，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木头捏碎。
天己大亮，离仍未归来。
“阁主。”陆沉在门外低声唤道，“李枉回来了。”
折愧转身，黑袍翻涌如夜。李枉单膝跪地，额头渗出细汗：“寒影阁的人说……离姑娘昨夜子时便离开了。”
空气骤然凝固。
折愧的眼神冷得骇人：“去了哪？”
李枉喉结滚动：“说是…她往暗阁的方向去了。”
“咔”一声轻响，窗棂裂开一道细缝。
陆沉适时开口：“暗阁？去买情报？”
“情报？呵…”折愧冷笑，眼底戾气翻涌，“她认得云凌，那可不是买，而且还半夜去，天亮了都不回！”
陆沉听到这话愣了愣，他倒是现在才知道…
陈宇却心大的躲在陆沉身后，小声嘀咕：“完了，醋缸翻了……”
折愧的目光扫过去，陈宇立刻捂住嘴，做了个封喉的动作。
“备马。”折愧寒声道，“去暗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