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百胜寨西侧的一处宅院内,两人正对坐而谈。
坐在左侧的中年男人赫然是折继宣的得力心腹,陶文君。
而坐在他对面的人,正是卫慕琅溪,他身形瘦削,骨架却大,像是一棵干枯的大树。
“陶先生,这一次,我可是彻底和大嫂二嫂决裂了,折相公那边……”
虽然对面之人不过是个幕僚,卫慕琅溪却不敢有丝毫轻慢。
这段时间,百胜寨可谓是暗流汹涌,有折继宣许以重利,卫幕琅溪在家族迁移一事上,己经完全从顺势而为的被动,转变成了积极主导。
除了本就愿意搬迁的大房,还有相当一部分族人是被他以利诱威逼的方式,被迫同意了搬迁。
期间自然少不得各种撕破脸的争斗。
但卫幕琅溪不在乎,他打心底觉得自己这是在为家族未来着想。
给折继宣当狗,总比去安丰寨强。
堂堂府州知州,自己如此为他办事,他总不该再诓骗自己……
陶文君知他担心什么,淡淡一笑道:
“三爷尽管放心,我家相公要的是府州稳定,要的是粮食和土地,三爷主动促使卫慕氏分裂,相公自然会看见你的诚意,届时相公放心了,三爷也就是新的卫慕氏族长了!”
“那我儿的差事?”
“下一任百胜寨寨主之位的名册早己备好!”
卫幕琅溪得他保证,心头顿时落下一块大石,连忙表忠心,
“好好好,陶先生尽管放心,我那侄女不过一介女流,要不是折相公有要求,她一个人也别想带去安丰寨。
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若非被我逼得很了,就连她二舅母也不会跟她过去!”
他说完转而又道:
“那……陶先生,我侄女毕竟也是折相公的胞妹,她这次回来,若是与我起了冲突,我又当如何……”
陶文君闻言,心道这老狐狸还在试探,面上却沉下脸来,
“嘿嘿嘿,三爷难不成还相信,三娘子的百胜寨寨主之位是她自愿交出来的不成?我家相公与她之间的兄妹情谊早就被你她消耗光了!这次她回来,三爷尽管放手施为,只要不伤三娘子性命,所有的后果,自有折相公为你料理。”
卫幕琅溪听完他这一席话,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打消了,
“如此,某便放心了。”
他喝了口粗茶,有些疑惑,
“算算时间,我那侄女也应该到了才是。”
就在这时,有人前来禀报,将此时寨门口的情形详细跟卫幕琅溪汇报了一番。
“什么?她带了许多粮草……西十多车?”
卫幕琅溪听完,转头看向陶文君,
“陶先生,这是怎么回事?你可没跟我说,我这侄女还能弄来这么多粮饷啊!”
陶文君也是一脸疑惑,
“这……容我想想……”
片刻后,他像是想到什么,猛地一拍桌子,
“我知道了!定然是三娘子找我家二郎借的!她莫非是……想用粮草来引诱更多人跟她搬去安丰寨?”
卫幕琅溪瞳孔一缩,自从前几日他爹插手以来,两边拉拢的族人差不多是对半开的样子,是走是留,划分得己经很明显了。
可若是这时候,折夜阑再拿出三千石粮,那原本站在自己这边的许多族人,恐怕就会倒戈。
若是折腾了半天,人却被折夜阑迁走大半,那不仅折继宣那边说不过去,自己这里实力下降得太厉害,即便是投诚过去,也没什么地位可言。
他有些着急了,
“那……那怎么办?”
“三爷莫慌,我这就派人去问问折相公,三爷现在先回家中看看情况,反正您不点头,这迁移之事也定不下来,拖到折相公回信便可。”
卫幕琅溪闻言,顿时反应过来现在家里肯定也收到消息了,连忙站起身来,
“陶先生说得是,我先回去,这处院子还算干净,这几日就委屈先生先行住下,有什么事情皆可与外面的人说……”
陶文君微笑点头,目送卫幕琅溪离开后,他脸上笑意骤然收敛,兀自摇头念叨:
“卫幕琅溪……呵呵,蠢货,差三娘子远矣……”
……
虽然比起折家这种累世豪门,卫慕氏还远远不如,可在这百胜寨中,己经是当之无愧的地主老财。
位于百胜寨东南方向的卫幕氏大宅,几乎占了寨子十分之一左右的空间。
青砖砌筑的宅院与周围的土坯房相比,就如同建在贫民窟中的宫殿,显得格格不入。
卫幕琅溪回到家中,发现大房二房的屋子里空空荡荡,心中一紧,首奔后宅祠堂。
到了祠堂外一看,发现卫幕氏主脉说得上话的二三十人,几乎己经都到场了。
多吉与凌屈二人分别站在自己母亲身边,很显然,是他们将折夜阑抵达的消息传到族中的。
年过七旬的老族长正在讲话,
“这次,凌屈兄弟俩好不容易把我外孙女请回来,大家心里有怨也好,有气也罢,都先给我忍着,老头子该说的也都说清楚了,到时候谁还敢跟上次一样上蹿下跳,别怪我拿柺抽他!听清楚了没?”
老族长的声望还是很大的,众人无论情愿与否,此时一个个也只得点头称是。
卫慕琅溪心中对于父亲召开家族会议却不通知自己的行为极为不满,冷着一张脸大步踏入祠堂。
见他进来,其中几名卫幕氏族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忙朝他围拢过来,
“三郎,你怎么才来!”
“到处都找不见你……”
“大家都等你呢!”
卫幕琅溪朝他们点了点头,推开人群走到老族长面前,
“阿父,我来迟了。”
卫幕族长看了他一眼,眼底有复杂的情绪闪过,
“无妨,你也来得正好,琅溪,你侄女这次回来,你这个做舅舅的,可不能再掀桌子了,老头子我己经半截入土,眼下最见不得的就是家人反目,明白吗?”
卫幕琅溪闻言,压住心中愤懑情绪,恭敬道:
“儿子晓得了!”
这态度己经很明显了,父亲要站在折夜阑那边。
自己是他唯一的亲儿子,关键时刻,他居然如此对待自己,既然如此,那她就跟折夜阑一起去那破寨子等死吧,可别到时候想回来,再来求我!
卫幕琅溪心里恶狠狠想着。
老族长又交代了一些事情,这才让众人各自回去,
“行了,都散了吧,让灶房生火造饭,今晚为我外孙女接风洗尘,谁也别提分家的事,有什么想法都留着,等明天族中大会再讲!”
“是!”
“知道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