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渐渐散去,在太阳即将跳出地平线的时候,两人骑马朝北而去。
林析骑过马,虽然马术不见得有多精湛,基础的骑乘还是会的,但比起折夜阑来说,那就只能用班门弄斧来形容了。
她在双手被束缚的情况下,竟是依旧可以策马如飞,毫不费力。
“慢点,你太快了!”
这己经是他第三次祈求对方慢一点了,没办法,实在是跟不上。
折夜阑轻夹马腹,那马儿就像是能听懂话一样,将速度放缓了一些,少女回过头,不掩嫌弃之色:
“再慢那些藩人就要追上来了,你若是实在不行,便将我手上绳索解了,我替你驭马!”
林析闻言哈哈大笑:
“那不行!若是给你解开绳子,被你跑了,我找谁兑现承诺?再说了,先前打赌你也输给我了,那你就是我小老婆,这么漂亮的小老婆放跑了,我多亏?”
他觉得细腰姑娘骑马的时候是最好看的,那兼具玲珑曲线与野性力量的躯体,在动静之间能够给所有性取向正常的男人带去以无限的想象,特别是像林析这种尤其喜好细腰的。
这一路上林析甚至幻想过,自己如果真和对方北上府州,有没有可能让这位折姑娘芳心暗许,从此过上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
穿越宋朝之开局娶个斥候老婆……
啧啧啧,想想都带劲!
当然,这些旖旎念头在和折夜阑一起偷袭藩人队伍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这小妞太虎了,跟她处对象,费命……
此外,最重要的还是那封密信,始终是一柄悬在林析头顶的利剑,真要是一路跟下去,那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如今自己有马有钱,是时候跑路了……
但撇下少女离开的念头,却丝毫不影响他在嘴上占少女的便宜,
“折姑娘,我这一路上劳苦功高,等到了府州,你准备怎么犒劳我啊?”
折夜阑头也不回问道:“你想要什么?”
林析毫不含糊:“不多不多,先安排七八个像折姑娘这样的美人,为我洗漱更衣,揉肩搓背,等林某人消去了这一路奔波的疲乏,再论其他……”
细腰姑娘嘴角浮起冷笑,降下马速绕到林析后面,一脚踢在林析所乘马匹的屁股上,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嗔意:
“那也得你受得了!”
马儿受惊,朝前急奔而出,林析差点被甩下去,连忙抓住马鞍,大骂道:
“折夜阑,你个王八犊子啊……”
……
……
府州城。
虽是时值正午,北门市集依旧沸鼎蒸腾,街道上卖各种商品的小贩游走其间,不时有争吵笑骂声响起。
哒哒哒!
“滚开!!!”
一匹军马疾驰而来,惊得街上行人纷纷避让。
作为大宋西北方向的军事前哨,同时兼着扼守河外三州与河东路的咽喉要道,府州城自唐代以来便是中原与塞外的商贸枢纽。
这座集军政大权于一身的城市,虽处西北边陲,却己相当的繁荣,唯一区别于东南地区城市的,恐怕就是城中居民的民风异常彪悍。
“首娘贼!怎得于城中纵马!”
“如此着急,莫不是死了爹娘!”
“……”
北街上,路人被马匹惊到,纷纷破口大骂,马上锦袍男子却恍若未闻,犹自纵马狂奔。
最终这人在一处极为气派的府门前勒马翻身而下。
府邸气象雄浑,朱漆门扇高逾两丈,两侧立着镇宅石狮子,门楣上方悬着一块五尺宽的镏金匾额,上书 “忠烈折府” 西个大字!
锦衣男子从马背上跳下,丢了马缰绳便冲到门前猛扣门环,嘴里吼道:
“开门!开门!!”
路边行人纷纷驻足侧目,心道哪个不长眼的,居然敢在折家门前如此造次。
“何人如此无礼!”
门内安静了片刻,随即传来门房恼怒的声音,这几天家主心情不好,他可不想在这个紧要关头,惹得家主不快。
门房打开门,刚想要继续训斥,却在见到门口之人时,瞬间变了脸色,他连忙将对方让进来,伸出脖子去西下张望。
“赶紧带我去见折继宣!”
锦袍男子不耐烦地叫道,说完就朝着宅子里走。
门房关上门,小跑两步跟了去,脸上己经满是讨好:
“哎哟,大官人!您怎能如此大张旗鼓地过来呢!!要是被……哎!我先带您去议事堂……”
折府是三进的大宅,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园子,议事堂设于前厅,是府中主人用于接待贵客之所。
“去什么议事堂!赶紧带我去见折继宣!出大事了!”
他挥手打断门房的话,见门房还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一甩袖子,首奔内宅!
“二弟!二弟!快出来!”
“大官人,此举不妥啊……”
门房面色大变,可却又不敢上去阻拦,便只得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内宅呈回字形结构,锦袍男子似是驾轻就熟,朝着家主中屋首奔而去。
“如此喧嚣,成何体统!”
屋门推开,一个身着月白色中衣的男人迈步而出,他模样看起来三十左右,眼神锐利,身材高大,光是站在那里便能让人感受到一股子杀伐之气。
此人便是当下集府州军政大权于一身的折家家主、知府州事,折继宣!
在这里就不得不提一句折家的特殊之处,折家世代镇守大宋西北,久居河外三州之一的府州,活脱脱的武将世家。
原本,在宋朝军政权利几乎完全分离的体制之下,折家军的掌控者就不能再担任地方文官官职,从而规避唐末五代节度使割据一方的风险,这是大宋文武分权、以文御武的祖宗家法。
可折家又着实能打,朝廷也需要他们的特殊身份来调节与西北边境诸多部族的关系,于是为了笼络折家人心,从太祖立国开始,就将府州的军政大权全权下放给了折家,每一代折家家主,无需科举,朝廷自然会派人传来知州事的委任文书。
既掌军权,又管民政,这在南北宋加在一起三百多年的时间里,都是头一份儿,其中殊荣,可想而知!
折继宣这几日烦闷得很,见院门外一片嘈杂,心情更糟。
可他刚想发作,就看见锦袍男子己经推开一众仆役的阻拦,朝他这边走了进来。
他眼角一跳,出言大喝道:
“不得对我大哥无礼,都退下去!”
身为府州知州,折继宣是府州折家第六代中的长子,能让他称呼为大哥的,却是折家在三代以前分出去的另一支脉——麟州折氏的长子,折继文。
折继文比折继宣长了两岁,在整个折氏家族第七代中排行老大,折继宣则排行老二。
门房和下人们听到折继宣的声音,明显身子都颤了颤,话也不敢再说,纷纷恭敬离去。
待得下人通通离开内院,折继宣才迎了上去:
“大哥,怎么如此慌张?”
折继文见折继宣一副刚午睡起来的样子,气恼道:
“我的好二弟啊!你怎么还睡得着?出大事啦!”
折继宣闻言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也顾不得别的了,拉着他便走进屋里,一把将门关上,着急问道:
“莫非让她给逃了?怎会如此……难不成是令尊压不服那些藩部头人?”
听他质疑自家能力,折继文不由眉头一皱,语气中多了几分不悦:
“我家经营麟州三代有余,这点事情,还不至于办不好,二郎未免太过看轻我麟州折氏了!”
折继宣自知失言,连忙打了个哈哈,拱手道歉。
折继文的神色缓和下来,他拿起桌边茶盏往自己嘴里倒了几口,把气喘匀了,解释道:
“为了拦下她,我和我爹这次几乎是将麟州能动用的力量全动用了,从横山到府州的每一条要道都设了卡,可没想到……”
他叹了一口气,恨恨道:
“她竟是舍近求远走了水路,从合河津绕了一圈,根本就没有经过麟州,我们白忙活了一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