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声穿透浓雾，云知意背着昏迷的男童翻过太医院青墙。妖化的右眼在夜色中泛着幽绿，九重殿宇的飞檐在她视线里扭曲成盘踞的毒蟒。
"东南角..."男童突然在她耳畔呓语，"...地窖第三盏灯..."滚烫的呼吸灼得她颈侧发疼，云知意发现他后颈浮现顾珩的字迹——是用金蚕血写的太医院布局图。
药阁飘出浓重的血腥气，云知意贴着琉璃窗窥见骇人景象：十八名药童正将活人吊进丹炉，炉壁刻的竟是云家暗卫的密纹！炉火窜起的刹那，她看清被炼者的脸——是当年护送她出逃的马夫！
"谁？！"廊下传来铁甲摩擦声。云知意闪身躲进阴影，看见监正亲信提着盏人皮灯笼走来。灯笼面皮上残存的朱砂痣，与阿沅的一模一样！
男童突然抽搐，腕间金铃无风自响。灯笼骤亮，映出地砖下的暗格。云知意掷出金簪击碎灯笼，腐液溅在暗格锁孔上——竟是顾瑄护心镜的形状！
"果然在这..."云知意掰碎镜框嵌入锁孔。暗门开启的瞬间，腐臭的阴风裹着婴啼扑面而来。石阶两侧嵌着琉璃盏，每盏都泡着个未足月的胎儿，脐带连成诡异的星图。
男童突然暴起，獠牙咬破琉璃盏狂饮胎血。云知意金线缠住他脖颈："醒过来！"线刃割破皮肤的刹那，男童瞳中金焰暴涨："娘亲...饿..."
地窖深处传来铁链响动，云知意循声撞开玄铁门。青铜架上锁着具焦尸，心口插着的正是顾珩的金簪！焦尸突然抬头，烧毁的声带挤出音节："意...儿..."
"阿珩？"云知意踉跄半步，妖化的右眼突然刺痛——焦尸背后连着数百条血线，尽头拴着具冰棺。棺中女子戴着她的脸，腹部高高隆起："姐姐...救我..."
"好热闹啊。"监正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手中提着盏用顾瑄面皮做的灯笼，"圣女可知这胎儿的父亲是谁？"灯笼突然映出冰棺女子的记忆：顾珩浑身是血地覆在她身上，窗外站着冷笑的沈月容！
男童突然尖叫，声波震碎半数琉璃盏。胎血漫过云知意绣鞋，她右眼的竖瞳裂成复眼："幻蛊雕虫技..."金线绞碎焦尸，露出底下沸腾的血池，"...也敢冒充我夫君！"
监正的星宿盘突然射出银针，云知意翻身躲过。银针扎入冰棺，女子腹部破开，爬出个背生骨刺的婴孩："娘亲..."它额间焰纹淌着黑血，"...为何不要我？"
"第三百零二号试验品。"监正割破手腕将血滴入星宿盘，"融合圣女妖血与顾氏龙气..."盘面二十八宿亮起红光，"...终于成了！"
骨刺婴孩扑向云知意的刹那，男童突然挡在她身前。两具妖胎撕咬在一起，黑血与金血溅在星宿盘上，盘面浮现九黎圣山的地形图。云知意趁机劈开冰棺，棺底暗格里躺着支骨笛——是她及笄时弄丢的！
笛声刺破地窖的刹那，血池中升起九具黄金骷髅。监正狂笑着抛出星宿盘："九龙归位！"骷髅化作金龙扑向云知意，却被骨笛声震碎成粉。
"不可能！"监正扯断胡须，"这明明是顾珩的..."
"是他的肋骨所制。"云知意吹响最后一声悲鸣，监正的七窍钻出蚀神蛊，"你以为我为何每月蜕皮？"她踩碎星宿盘，"就是在养这支弑龙笛！"
地窖开始坍塌，云知意抱起昏迷的男童冲向暗道。骨刺婴孩突然抱住她左腿："娘亲...别丢下..."利爪刺入筋膜的剧痛中，云知意看见暗道尽头站着个戴青铜面具的男子——他手中的药杵，正是药王谷主的遗物！
"师妹别来无恙。"男子掀开面具，露出被毒疮侵蚀的脸，"这份重逢礼..."他撒出把金蚕蛊，"...可还喜欢？"
云知意挥笛震碎金蚕，妖血却引来更多毒物。男子突然扯开衣襟，心口跳动的赫然是顾珩的金丹："多亏师兄的金丹，我才能活到今天..."
"了尘！"云知意认出他背后的腾蛇刺青，"你居然..."
爆炸声吞没了后半句，暗道被落石封死。了尘的狂笑在烟尘中回荡："想要圣骨？它在..."余音被坍塌声淹没，云知意最后的意识里，男童用金血在她掌心画了个"柒"字。
晨光刺破窗纸时，云知意在浓重的药香中睁眼。青衣药女正在煎煮的，正是当年救顾珩的汤药。见她苏醒，药女突然跪地："小姐，奴婢等了您十二年..."
云知意盯着她腕间的银镯——内侧刻着云家暗卫的鹰纹："你是...青鸾？"
药女突然呕出黑血，撕开衣袖露出溃烂的皮肤："太医院在试药..."她颤抖着指向药柜暗格，"...圣骨在癸字柜..."
暗格打开的刹那，云知意如坠冰窟——锦盒里躺着的不是圣骨，而是三百个写着生辰的巫蛊娃娃。每个娃娃心口都插着银针，针尾系着她与顾珩的头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