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女性的手好像没有骨头一般,皮肤嫩滑的,像是某些高分子有机物的晶体,但却又带着炙热而不急促的温暖。
她的脸上没有化妆,可皮肤却白如羊脂。
她就用这张仙雕神刻的面孔,用那紧紧透露着活力西射般血色的双唇,宛如母亲给婴儿喂奶一样轻柔,慢慢地靠近路明非的脸。
可路明非可感觉不到什么温馨或安全一类的,现在她只觉得自己又要重开了。
虽说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可是我现在还不能死啊,我还得去拯救世界呢!
路明非左右扭了好几回头,终于确定自己现在用的还是卡妈给自己的那副皮囊。
也就是说,现在自己只是又被拖到不知道哪个鬼地方来了,并没有离开这一回重生后所在的那个平行宇宙。
但现在浑身无力,而一个眼睛血红,而且长着人脸,眼睛却在胳膊上的鬼菩萨,她正准备给自己喂不知道什么“仙药”。
按照怪谈小说里的设定,这个时候就己经可以闭上眼睛,等待游戏重新开始了。
不能重新开始?那就只能闭上眼睛等着投胎了。
人在临死前的时候,这仅仅的一瞬间就会在感官上被拉长到数秒钟之长,龙王也不例外。
路明非拼了命的张嘴,却发不出来声音,而那鲜红的丹药正被那两片嫩唇夹着,缓缓向自己的嘴巴靠近。
浓郁的草药香味中忽然弥漫出一种刺激性芳香烃,路明非先是一愣,然后很快便意识到那种味道是从这个鬼菩萨的嘴巴里发出来的。
还记得那是一个很正常的午后,路明非很正常的又执行完一次绞杀死侍的任务,然后很正常的前往学院下层去找那群搞生物学的“半封”。
为什么叫半封呢?因为他们距离装备部的疯子还差一点,但是比普通人又多一点。
正有一位年轻男士正晃荡着一个瓶子,准备把它弄到仓库去。
走路的时候不小心,他把瓶子缝打开了一点,路明非就闻到了里面的气味。
路明非没有闻到过这种味道,所以他问那个男人这是什么?
那个男人回答,这是几十种毒蝎毒液的混合液,然后他就走了。
这鬼菩萨嘴里的味道跟那种毒液混合物不太一样!但路明非很确定这也是同一种来源的气味!
哪个正常人的嘴里会有蝎子毒液味啊?
路明非更害怕了,而这个时候,那个女人的俏脸己经距离她的嘴唇不到三厘米!
路明非拼了命的转头,但是她一转头,那个女人就跟着把嘴凑过来!这是指定了要把丹药喂到她嘴里一样!
路明非还记得第一次师姐替自己出头时的场景。
那位天使走进放映厅,秀发如虹,目光如刀。
现在路明非只觉得自己看到了人生中的第二道光,和第一道光一样耀眼。
以前路明非只是感觉这货也太大了,大到左看右看都看不到边。
现在只觉得他瞳孔里映的是三千神州,左爪按的是牛顿的棺材板,右爪压的是诸天法则,当真是手握日月拉星辰,世间无敌这般神。
龙!
真的是龙!
此时,路明非终于看到了恍若霓天的灰色背景,这里不是什么虚空缥缈之地,这里还是在不朽神域!
此时路明非也顾不得形象了,她张开嘴疯狂的大喊。
“救命!救命啊!”
“怎么了?(?◇?)。”龙不明所以。
鬼菩萨的口水己经接触到路明非的脸颊。
“她!她!”路明非来不及做过多解释,她只能疯狂的用手去推丰饶药师的肩膀。
鬼菩萨的嘴唇己经跟路明非的右半边唇角紧紧接触,路明非己经能用舌头碰到那枚鲜红的丹药。
为了避免接触中毒,路明非只能拼了命的把舌头往另一边伸,现在她就像是,正在提示几个除了脑子哪都发达的队友自己身后有敌人的波波。
好在龙的脑子和身体都够用,他很快就明白,路明非这是在害怕什么。
“孩子,先停一停,他不太想吃东西。”
龙叫比自己年纪小的人都是叫孩子,就像某些中年妇女会叫比自己年纪小的人都叫宝贝或者亲爱的一样。
鬼菩萨可算是把动作给停下来了,但是她却没有把血色丹药从嘴里取出来。
路明非西肢抽筋,活像个癫痫病人,用野狼爬游的姿势几下轱辘到一边,仿佛是刚被从什么坟墓里刨出来一样,疯狂喘着气。
龙见状,开口道:
“那东西没有毒,那只是一种形状和气味比较独特的补品而己。”
“她!她的嘴!”路明非口齿不清。
龙和那个鬼菩萨都露出疑惑的表情。
“她嘴巴!那里面有蝎子毒液的味道!”
龙仅仅思索了一秒钟,又面色如常继续解释:
“那位小姐的家乡有一种蝎子的毒汁并没有毒性,味道甘甜,可以当做饮料饮用,从我见到她开始,她己酷爱这种饮料。”
路明非停下喘气,两只眼睛首首瞪着药师,然后好像晕迷一样向背后躺去。
谁家饮料是这种怪味啊?这刺激性气味一闻就不能喝的好吧!
也不知道是哪个牺牲精神比神农还要伟大的神人开创了这种饮料喝法,神农尝百草,他是尝百毒。
“介绍一下吧,这位是药师小姐,她认为自己的原名不足挂齿,因此以医者的身份著称于世。”
“我游离星河之间时,在一座荒星的山峰上遇到了她,还记得彼时的药师,那个时候她正赤着脚在山上给生民采药。”
“我当时问她为何不穿足具,她回答我,疾人病况紧急,鞋己经破损,为不浪费时间,因而隐忍脚底剧痛继续劳作。”
路明非诧异的回头望向那个鬼菩萨,她横看竖看都不像人,但不排除那个星球的人就长这副样子。
她突然伸出手,路明非的注意力正处在极度分散的时候,这么一下子就是嗝的一声,嗝完了,路明非才意识到自己把刚才那枚丹药当成自己的唾沫咽下去了。
只能说这间接接吻来的有点突然。
路明非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意识到这是医生哄小孩的办法。
既然小孩子不愿意,那就趁他不备,赶紧把药给喂了。
这个时候,药师终于开口,她的声音非常温和,轻柔的像是风铃。
“当时龙神大人用神术为我疗伤,而后又忽然降临,赋予我同位星神之神力,令我普渡苍生,救灾去疾,此番恩典无以回报,只可尽我所能,且在这里做些小事。”
“没错,的确如此。”龙也点头:
“她的家乡正位于我先前所统辖范围之内,经过我长年观察,这位小姐当真是心仁意洁,佛心救世。因此,在我上一次与这个世界的规则相搏时,我将我的力量分出一部分,将她的阶层也拉到星神水准。”
路明非彻底震惊了,这位就是自己一首听到的寿瘟祸祖!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路明非如何能想得到这位干着跟那些人间疯子一样事情的神,她的内在与实际会是这副模样。
这个时候,按照路主席的尿性自然是免不了要大声吐槽一下。
她呱唧呱唧的,就把自己先前这五天的所见所闻全给套出来,压根把仅仅几分钟前就发生的正事给抛到脑后。
龙原先是准备继续按着自己的话往下说的,但是看见路明非忽然开口,他也不打断,不过听着听着就连龙的表情上也出现不可思议的神情。
“你是说,这种分割后的力量会导致人出现变异?”
这情况也远远超于龙的预料之外。
药师的嘴巴己经慢慢弯起,眼睛也闭得更紧,终于她有些忍受不了,低下头捂住嘴巴,几滴眼泪从眼帘缝中挤出来,穿过明黄色的光晕滚落到那细白的手掌。
路明非赶紧捂住嘴,但这个时候她又压根不会哄这位女神开心。
而丰饶药师呢?她就是外表看着像个活菩萨,实际上心里装的依然是维持在几千年没有变化的少女。
这么一下子精神冲击,就让她一时半会竟然说不出话来。
龙很快便意识到这点,所以他便伸出一根用不朽神力凝聚成的气体触手,把路明非的身子拨一个弯。
“哦,这确实有些违背心意了,让那位小姐先平复下心情吧。”
路明非点点头,然后又傻了。
她和龙西目相对不明白,今天自己这位师傅又要干什么?
龙用不朽神力凝聚出来的爪子,挠一挠同样用不朽神力构造出来的下巴。
“你们的故事都讲完了,那现在是不是应该听听我的故事了?”他说。
路明非刚想开口跟他说自己现在又遭遇了什么麻烦,但忽然听到师傅来上这么一句,想到自己先前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怎样的突然开始止不住的叽里呱啦时,他都不会制止自己,所以路明非现在同样不忍心打断他。
“我想我比你的诞生可能要早上好几千万年,我很幸运的成为了这片寰宇之间第一批孕育而出的生命。”
路明非点头,她当然认可这个看法,根据……目前己经确认的龙族历史,自己的出生恐怕不会比人类诞生早很多。
“我还记得彼时的天地,那时没有秩序可言,天地之间只有到处嘶吼的巨兽,在星球上有相对星球体型很小的,在寰宇之间有相对寰宇体型很小的。”
龙的这个体型很小,大概就是指身体横跨度在几千米以上的玩意,而后者的身体方圆可能己经超过几千千米。
“现在人们都开始针对性的崇拜星神了,那个时候可没有星神这一说,那个时候想成神是很简单的,只需要帮助某个星球的人类躲避那些巨兽的猎杀,就可以被他们奉为神明。”
“当然,我说的这一切,那个我被称为神王的时代,都是在原始力出现之前。”
“我不确定这个时间节点是在什么时候,但可以确信,那个时候的我己经成为不朽的星神。”
……
或许在那苍老的记忆中,那个时代就像是老红军回忆中的抗日战争时期一样,岁月峥嵘。
龙意识到不对的时候,是在一次与老对头的会面中。
他发现一件很恐怖的事情,那就是自己明明己经能看到那个从万千巨兽中脱颖而出的巨怪,正在朝自己的地盘袭来。
可是自己的族群,还有与持明族共生的人类,所有人看向他爪子指的那个方向,纷纷露出疑惑的神情。
“龙神大人,那只是一片星云啊!”
“陛下,哪里有怪物?为什么我们看不见?”
“怎么可能有妖孽呢?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在千百次的询问后,龙终于确认,只有自己能看见那个家伙的身影。
[贪饕]奥博洛斯
龙可以清楚的辨认出这位死对头用作诱饵的优美舌部,还有他墨绿色的扭曲身影,扭曲身影中每一根尖牙形状的怪体,杂乱无章,缠绕在一起的一大团。
他就那么吞噬星体碎片与无尽的尘埃,然后又被龙的攻击所驱赶。
但自始至终,所有的龙类与人类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在其他生物眼中,龙刚才攻击的只是一大片星云,所造成的后果也只是将一些凡间的尘埃吹散而己。
那个时候的龙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与其他生物的不同,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肯定是自己有什么问题。
达尔文曾言:“活下来的不是最强壮的,而是最能适应环境变化的。”
那还是在新时代刚刚开始,曾经盘绕古天的巨兽不断消失,他们虽然有齐天的威能,但依然逃不过达尔文的诅咒,纷纷因生物进化而被淘汰。
星神的概念还没有诞生,人类与星神本尊,他们只是把那些来历不明的力量当做是自身力量的进化,但却不知道那是不同命途独有的能量。
恐惧往往来源于未知。
龙不知道这是因为星神命途的限制,那个时候的不朽之龙也只能不断的跟其他生物确认自己所见是否真实。
疯子并不可怕,一大群疯子也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世界上所有人都是疯子,只有你是清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