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控制着悬浮在空中的尖刀，在手掌中心，连着虎口一首到动脉处划开一道血口。
经脉中肆意的鲜血涌出，他们带着鎏金碎华，以及无上的权威！
丹枢看不见，但她也能感到有什么滚烫而疯狂的东西，正在逐渐靠近自己的眼睛。
未知的恐惧让她十分慌乱地尖叫，就像是被捏到几乎要爆掉的青蛙发出的嘶鸣，她拼了命的想要把眼睛闭上，可眼皮己经被路明非控制的空气死死固定在她的上眼眶上。
风和灰尘同时刺激着眼球，丹枢的大脑几乎要因为强烈的神经刺激而彻底崩溃。
但路明非全然不顾这些，她只是紧紧盯着自己的血液，保证它们一滴不落的全部流到那女人的眼眶中。
与其说那是血，不如说是由生物金字塔顶端渗透向下的玄流，他们裹挟着来自至高王座的一点点力量，但仅仅是这一丁点，也足以让底端的凡物跨越阶层。
流霆贯夜，那是漫天的尸体碎片，变成千块万块，像破碎的天使羽毛一般的焦炭在空中碎落。
丹枢只觉得自己耳边仿佛有一只大鼎，紧邻着耳膜在中心落地，又如同千口棺材同时盖合，仿佛世上所有的饿狼同时尖嚎。
她突然发觉自己正被钉死在烈焰包围的圆台中央！西周满是枯木断剑乃至无头的人尸！
灵视，每一个混血中被激发血统时必要经历的一环。
当然，某些生来血统就被激发的东西，比如皇，他们也可能会经历这一环，但一般是在一些特殊的作用条件下。
比如来自古龙的新鲜血液。
尸体的碎片从空中落下，那些焦黑的碳质砸在风铃上。一串一串的风铃，由牧师的头骨制成，恶鬼手握尖叉，与狂风一同将它们奏鸣。
那风铃叮咚脆响，为高楼上将死人心脏当作花球举过头顶的祭祀搭配上禁曲，仿佛束缚灵魂的忌乐，又好像是女巫翻唱出来的引魂歌。
楼台的下方则用铁索围拢成圈，一头连着亭台的栅栏，另一头则是煎熬中的蛇人，他们像被囚车拖向阳光下的吸血鬼那样刺音不止，台下亭中飞火不断，将它们化作飞烟。地中的熔岩喷出地缝，用以寒流共同支撑远在高天之中肆意毁灭的巨龙。
那条龙的翅膀遮天蔽日，一首延伸到遥远的天边，盖过地平线，也不见尽头，他的嘴巴向上空昂起，仿佛正在向什么更高的存在怒吼。
那条龙忽然低下头来，丹枢看到了两个太阳，那是金色的龙眼，它比太阳更加刺眼，比超新星更加闪耀，比黑洞的光环更加足以镇压万界！
丹枢认出了那双眼睛，那是路明非，即使自己并没有真正见过路明非的这一面。
喘息，流汗，这都是必要的过程，丹枢仿佛是刚刚经历了什么生死大战中的劫难，几乎要瘫倒在地上。
胳膊止不住的发抖，汗水己经将一头秀发浸泡湿透。
路明非在旁边站了一会，然后用小腿踢一踢地上跪着的女人。
“看到真实世界的感觉，怎么样？”
“我……我的眼睛。”丹枢的话中透露着好似积攒了几千年的难以置信：
“我能看见了！我能看见了！”
“怎么样？以后跟着我吧，对不对？你看你那什么慈怀药王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做到了。”
丹枢当场呆住，她不断的胡乱用手去摸着地上的地砖，仔细摸索那每一条缝隙，就像在看不见的日子里，自己用手去摸索相似丹药上的纹路，来辨别它们的种类。
与自己看到的一模一样，这不是幻觉，这是真实的世界！
是那条龙！她赐予了自己一双眼睛！
就好像是有一块巨石，猛然砸在自己心中，然后巨石崩碎成碎片，而自己心里最坚硬的那块地也崩成碎片。
可曾听闻过一个故事？
《这个男人来自地球》（The Man from Earth）。
这部电影讲述了一位历史学教授John Oldman，在即将辞职之际，向他的同事们透露了一个惊人的秘密：他是一个长生不老的人，己经活了14000多年。
影片内容的一个片段是他告诉一位很老的女同事，自己就是耶稣，那群人将自己钉上十字架后便没有再管，自己在他们不注意时离开。
而那个年纪颇大的老太太正是一位十分虔诚的基督教徒，在电影中，她因为接受不了信念观的崩塌而当场崩溃到流泪。
这就好比是有一个你坚信了十年都没有怀疑过的真理，但有一天却有一个家伙猛地冲到你面前，并用实际行动证明了那个真理是错的。
丹枢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情。
她曾经也不是没有看到过，但那只是一次药理作用的疯狂刺激，她在自己朋友的帮助下，用仅有的一点点时间观察了这个世界，忍受着眼睛的剧痛。
对于一个瞎子来说，那是多么美妙的体验啊！红色绿色还有蓝色，这些东西第一次以画面的形式出现在脑海中。
这是很大一部分原因，促使丹枢不断追随丰饶星神，她希望得到所谓的仙道后，可以真正的用眼睛去看这个世界。
路明非神情一诺，在听完丹枢关于自己为什么刚开始要去追丰饶药师的讲述后，脑子里下意识的就想起来《假如给我三天光明》中的女主角。
其实也没有什么下意识的，这两件事很容易就可以联系在一起。
路明非静静的听着女人口中的疯话，这些只言片语很艰难的被路明非那不是特别敏锐的大脑编织呈现。
“谢谢您，谢谢您。”在有些神情错乱的讲述完自己的故事后，丹枢不停的跪在地上磕头。
“所以你后来成为了魁首？”
“是。是。”丹枢低着头，不敢看那位皇帝。
“那你以后跟着我吧，你现在发现丰饶也不是万能的，不是吗？”
丹枢浑身一颤，但并没有立刻给出回答。
路明非脑神经一搭，罕见的一个脑筋急转弯让她想到了。
自己现在确实挺有能耐的，但自己既不是星神，也不是令使，而这个科幻世界，或者说己经建立起星际通道的银河系，认为最高深最至上的存在，那不就是星神吗？
这就像是英国女王和一位来自中国的武者同时向你抛出了橄榄枝，英国女王只许诺给你一块小小的份地和一座平房，并保证你会得到英国骑士的保护。
而那位来自中国的武士呢？即使他有多么高强的武功和多么高远的宏图大志，即便他会许诺给你一座城，一座州，乃至一品大员的官位，你恐怕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到英国女王那里做一个小小的农民。
毕竟那位武士固然有通天的本领，可是在封建社会那个固化的思维时代，所有人都觉得皇帝或者国王都是最至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