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自夜雀食堂外传来。紧接着,几个身影出现在了篝火柔和的光晕边缘。
走在前面的是两位看起来十分干练的妖怪:一位身着素雅和服、带着一丝狐狸特有的狡黠气质的女性——正是被萃香派遣出去叫客人的白玉;另一位则是身形稍显丰腴、同样是人形、眉宇间带着几分老成稳重,头上还顶着一片树叶的女性——狸猫妖怪豆藏。在她们身后,跟着几个或跑或跳、还没有完全学会人形的狸猫妖怪,毛茸茸的身体在草丛里拱动着,好奇地嗅着空气中飘来的肉香。
白玉和豆藏一走进夜雀食堂,便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都带着几分庆幸。
“呼……还好听了巫女大人的吩咐,没去叫太多人来。”白玉轻轻拍了拍胸口,低声对豆藏说。
豆藏也点了点头,深有同感地接话:“就是啊,要是把山里的妖怪都叫来了,那可就要闹翻天了。这小地方,怕是就算把那位蓝川先生累死,也不够位子坐的。”
她们在心里默默感谢着那位巫女大人明智而实际的叮嘱,庆幸自己没有完全遵从鬼王大人那过于豪迈、不着边际的“把认识的全叫来”的指令。
然而,她们的到来,以及身后的寥寥数个身影,在正享受着美食、心情不错的萃香看来,却显得有些寒酸了。
“嗯?你们回来了?”萃香咽下一口烤肉,目光锐利地看向她们。
“怎么就带了这么点儿人来?”她眉毛一挑,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满。对于热衷于宴会的鬼王来说,这人数实在少得可怜。她可是期待着一大群妖怪聚在一起,热热闹闹、觥筹交错的场面呢。
“鬼王大人,实在不是我们偷懒,”豆藏赶紧解释道,“有些妖怪离得远,有些有事来不了。而且,考虑到蓝川先生这边可能……”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带着温和笑意的声音便打断了她。走在白玉和豆藏身后的几只狸猫妖怪中,一个体型明显更大、眼神更为灵动 的狸猫,迅速地变成了人形,施施然走了上前。
来者是一位有着栗色短发、戴着眼镜的女性,头顶保留着一对显眼的兽耳,脑袋正中央还轻巧地顶着一片小小的绿叶。她身穿一件仅有披肩的无袖连衣裙,手持一根烟管,腰间左侧系着一个白色的酒葫芦,右侧则挂着一个类似记事本的小册子。身后那条硕大蓬松的尾巴轻轻摇摆,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她的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意,眼神灵动而从容。
来者正是妖怪狸的首领、变化自如的妖怪狸、佐渡的二岩——二岩猯藏,是也。
猯藏环视了一下场上的情况,又瞥了一眼似乎有些沮丧的萃香,再结合豆藏提供的情报以及自己对萃香脾性的了解,瞬间心领神会。
得,看来这气氛有些僵了。这种时候,与其让鬼王大人继续不满下去,不如老朽来转移一下注意力,帮忙解个围吧,哎呀,闹得不愉快可就不好了啊。她心里这样想着,脸上笑意更深。
“哈哈,鬼王大人似乎对这人数不太满意啊。”猯藏开口说道,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放松的韵律。“不过嘛,若是在这宴席上能遇到一位旗鼓相当的酒中知己,那这场宴席的‘质量’,比起单纯的‘数量’,可要重要的多,您说是不是?”
说着,她的目光投向萃香,眼底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老朽久闻鬼族酒量惊人,对自己的酒力更是自信满满。而老朽我呢,虽有些不才,但在妖怪之中,也算得上是略有名气,尤其是在品酒论饮方面。”她话锋一转,带着一丝挑逗的意味,“不知鬼王大人,可否赏光,在这小小的宴会上,与老朽来上一场决定今夜酒王归属的痛快对决呢?”
这话一出,原本因为人数少而有些兴致缺缺的萃香,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决定酒王归属的对决?与一位妖怪界赫赫有名的酒豪?这可比单纯地人多热闹要刺激多了!作为以豪饮为乐的鬼族,没有什么比一场酣畅淋漓的对饮更能燃起她的热情了。
“哦?你这老狸猫,口气倒是不小嘛!”萃香瞬间来了精神,她那股子不满的情绪霎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兴奋和高昂的战意。她豪爽地抡起拳头,砰地一声闷响拍在胸脯上,震得空气都仿佛晃了晃:“好!这场酒王对决,我萃香接下了!就让你这老狸猫见识见识,什么叫做鬼族的酒量!”
看到萃香的兴致被完全激发,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猯藏微笑着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烟管,指尖轻弹了一下烟灰,显得气定神闲,对自己的策略成功感到满意。
一旁的白玉和豆藏则像是被赦免了一样,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谢天谢地,鬼王大人总算没因为人数的事情生气,这下有台阶下了。那些尚未化形的狸猫妖怪们也似乎感受到了气氛的突然转变,停止了之前无谓的乱拱乱跳,好奇地瞪大了圆溜溜、黑亮的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打量着周围突然变得活跃的一切,特别是那依然的肉香。
酒豪对决的约战达成,宴会的气氛非但没有因为人数少而冷清,反而瞬间变得热烈起来。人数虽然不多,但有鬼王和狸猫首领这两位重量级人物坐镇,再加上灵梦、米斯蒂娅、努力工作的响子,以及几个在一旁喝彩充当气氛组的狸猫妖怪,整个场面竟也显得其乐融融,别有一番趣味。
蓝川看着眼前这一切,心中那点关于人数和效率的焦虑感彻底烟消云散了。
他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总算是彻底放下心来。既然客人不多,而且宴会的重点己经完全转移到了两位酒豪即将展开的豪饮对决上,他也就不需要再像之前预想的那样手忙脚乱地应付大场面了。
他重新回到小推车前,这一次,他的动作变得从容不迫。这次要处理的是梅花肉,新鲜分割的梅花肉肥瘦分布均匀,纹理清晰漂亮,无疑是烧烤的上佳之选。
梅花肉被切成均匀的立方块,肥瘦相间的花纹如同冬日绽放的梅花,美得让人移不开眼。蓝川熟练地将肉块穿在竹签上,每串西块,以白萝卜作为间隔。
他将肉串整齐地码放在滚烫的烤架上,只听得“滋啦”一声清脆的响动,油脂遇热开始欢快地跳跃、渗出,泛着令人垂涎的光泽。
空气中很快弥漫开烤梅花肉特有的、区别于之前五花肉的浓郁香气——它更加内敛,带着一丝丝难以言喻的甜美。蓝川不再赶时间,而是有条不紊地翻动肉串,撒上秘制的调料,享受着专注于烹饪本身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