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走椛和姬海棠果如同两尊石像，僵硬地定在原处，只有微微颤抖的尾巴尖和短促的呼吸证明她们还没完全凉透。
足足过了快一分钟，这两尊石像才重新恢复生命迹象。
“椛……”姬海棠果僵硬地转动脖子，看向身旁的白狼天狗，“我们……我们还活着，对吧？”
犬走椛那炸得像根剑冢的尾巴终于缓缓耷拉下来，她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确认它们还牢牢地长在该长的地方。
光是看着文文被揪耳朵，她就感觉到幻痛了……
“应……应该是吧……”她的声音也有些发飘，目光呆滞地望着文文消失的方向，“果……你说，文文她……她还会回来吃饭吗？”
这句话，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惊吓过度后的胡言乱语。
“你脑子被龙大人吓坏掉了？！”姬海棠果终于找回一点力气，声音拔高了几分，“她那个情况怎么可能回得来啊！耳朵都要被揪掉了！还被龙大人亲自押回去赶稿……今晚？不！我看明天早上她能从书堆里爬出来就不错了！”
刚才灌下去的酒水此刻全化作了黏腻的冷汗，从额角和后背争先恐后地往外冒。
那点微醺的暖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两人只觉得手脚冰凉，胃里也沉甸甸的，什么烤鱼、冷吃兔，此刻都失去了吸引力，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那个……”米斯蒂娅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她指了指桌上还剩下不少的冷吃兔：“这个……需要打包吗？”
“啊？哦！对对，打包！麻烦打包！”犬走椛如梦初醒，连忙点头，姬海棠果也赶紧附和。
嗯……倒也不是完全没吸引力了。
现在没心情吃，大不了等半夜饿醒或者明天嘛！
看着米斯蒂娅熟练地用油纸包好剩下的兔肉，用细绳系好，递过来时，一个更现实、更让人胃痛的问题，才后知后觉地浮现在两人心头。
“那个……米斯蒂娅小姐，”犬走椛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窘迫，“账……账单是多少？”
姬海棠果也瞬间反应过来，脸色“唰”地一下白了，手忙脚乱地开始翻找自己那小小的荷包：“糟了！今天……今天是文文说她请客的啊！”
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绝望。
她们这样的下层天狗，俸禄本就不算丰厚，刚才那几碗为了助兴点的天狗踊，价格可是相当可观。
现在，请客的金主被上司像拎小鸡崽一样抓走了，这账……
自然就落在了她们两个蹭饭的倒霉蛋头上。
“唉……”犬走椛认命地长叹一声，把自己那可怜的钱袋彻底倒空在桌上，叮叮当当几声，几个孤零零的铜板和小银币滚了出来。
姬海棠果也苦着脸，把自己的积蓄全掏了出来，两人凑在一起，一枚一枚地数着，眉头越皱越紧。
那几碗酒的价格像针一样扎在她们心上，每数出一个对应的金额，都让她们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应该够……够了吧？”犬走椛把最后几枚铜板推过去，声音都在发颤。
米斯蒂娅快速清点了一下，点点头：“嗯，刚好。”
看着两人如释重负又肉痛无比的表情，她善解人意地移开了视线，没有多说一个字。
犬走椛拿起打包好的冷吃兔，姬海棠果赶紧跟上。
两人垂头丧气，活像两只斗败的公鸡，连平时挺首的背脊都佝偻着，脚步虚浮地离开了夜雀食堂温暖的灯光范围，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妖怪之山的幽暗小径上。
今晚的经历，足够她们做一阵子噩梦了。
确认最后一位天狗顾客的身影也消失在夜色中，蓝川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呼……总算是走了。”
他走到米斯蒂娅身边，帮忙收拾起桌上的空碗碟。
“真是吓死人了……”米斯蒂娅拍打着胸口，小脸还带着点苍白，“那个饭纲丸龙，气势好可怕啊！感觉比灵梦发火的时候还吓人……”
她回想起文文被揪着耳朵拖走的惨状，心有余悸：“原来文文小姐她们……平时过得这么辛苦啊？那个龙大人好严厉的样子啊……”
蓝川把几个空酒碗叠在一起，发出一声嗤笑：“呵，辛苦？射命丸文那家伙纯粹是自作自受吧？”
他把碗递给正高举着小手臂的小萃香，耸了耸肩：“你听见龙说的了吧？重度拖延症晚期！工作拖到最后一刻，交上去的都是垃圾！上司不收拾她收拾谁？还跳脸上司？抱怨上司是工作狂魔、偏执狂？啧啧啧……”
小萃香一对儿小短腿紧倒腾，顶着碗拿去洗了。
蓝川又拿起抹布用力擦着桌子，仿佛在擦掉刚才那场闹剧的痕迹：“没让正主听见也就罢了，结果正主就杵在她背后听了个一清二楚！我看啊，她今晚不被榨干最后一点脑细胞，龙是不会放她睡觉的。”
米斯蒂娅并不知道脑细胞是什么东西，不过她还是理解了蓝川的说法。
想象着文文在龙大人冰冷目光注视下抓耳挠腮赶稿的悲惨画面，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又有点同情：“那……那确实挺惨的。”
她顿了顿，小声补充道：“不过，感觉天狗们……也挺不容易的。”
蓝川由衷地叹了口气，讲道理，他觉得文文是纯粹的活该：“各有各的难处吧！不过射命丸文这次，纯属倒霉撞上了铁板，怨不得别人。”
小小的夜雀食堂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收拾碗碟的轻微碰撞声。
今夜，奋笔疾书的射命丸文不会想起，自己的两位好友，又被她坑了个狠的。
希望最后算总账的时候，射命丸文能还得清所有的账单吧……
不，首先，她要活到那个时候……
总之，射命丸文，R.I.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