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自动门在午夜十二点准时闭合时，我闻到了腐烂的桂花香。这种混合着福尔马林与腐肉气息的味道，让我想起三天前在城南排水渠发现的尸体——那个被鼠群啃食得只剩半张脸的环卫工，他工作服口袋里掉出的工牌，编号正是我此刻胸前的员工证。
玻璃柜台下的应急灯突然闪烁，十二只灰毛鼠从通风口鱼贯而出，它们的后腿都缠着浸血的纱布。最的那只停在我脚边，用前爪扒开纱布，露出嵌在皮肉里的微型摄像头。我摸向腰间录音笔的瞬间，整面货架开始横向滑动，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玉牌。
"子时己到。"穿中山装的老者从冰柜后转出，他手里的桃木剑还滴着暗红液体，"新来的，帮我个忙。"他掀开冷藏柜底层的暗格，露出三具用保鲜膜包裹的尸体，最上面那张苍白的脸让我浑身发冷——正是上周失踪的夜班保安。
我后退时撞翻了关东煮锅，汤汁泼在玉牌上腾起青烟。那些刻着"戌时三刻""丑时初"的篆字突然活过来，顺着瓷砖缝隙爬向我的脚踝。老者甩出符咒的刹那，我看见符纸背面印着化工厂的排污许可证，编号与市环保局正在调查的违规排放案件完全一致。
"别碰那些玉牌！"他枯槁的手抓住我的手腕，皮肤下凸起的血管像盘踞的蚯蚓，"它们是封印，也是钥匙。"话音未落，冷藏柜里传来婴儿啼哭，三具尸体同时睁开眼睛，眼球表面布满血丝网。我腰间的录音笔突然自动播放，传出三天前失踪记者的采访原声：“市政排水系统里发现了会说话的变异老鼠…”
老者突然掐住我脖子按进关东煮汤里，滚烫的高汤灌入鼻腔时，我看见他领口别着的工牌——“夜游神巡查组·陈守夜”。当他松手时，我的右手掌心浮现出与玉牌相同的血色篆文，冷藏柜的尸体们开始融化，皮肤像融化的蜡烛滴落，露出下面蠕动的黑色甲壳。
"你身上有旱魃的胎记。"陈守夜撕开我衣领，锁骨下方三道爪痕正渗出黑血，"二十年前中元节，你在火葬场捡到的玉蝉，就是打开阴间排污口的钥匙。"他掏出的铜铃铛让我浑身战栗，铃身刻着的"戌"字，正是我出生那晚被焚毁的福利院编号。
整座建筑开始倾斜，货架上的泡面箱变成腐烂的人头，自动门外的街道扭曲成巨大的肠道。陈守夜吞下桃木剑，喉结滚动时露出剑柄，剑穗上挂着的不是红布，而是半截人类肠子。他撕开衬衫，胸口浮现出由玉牌拼成的太极图，黑白两色在皮肤下翻涌，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排污管道模型。
"阴间排污系统需要活祭品重启。"他舔掉我脸上的汤汁，露出满口尖牙，"你闻到没？子时潮水要来了。"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排水渠里浮起成千上万张人脸，每张脸孔都在疯狂撕扯自己，“那些被污染的魂魄，正在找替身…”
我撞碎玻璃冲向应急出口，却在楼梯转角被鼠潮包围。这些老鼠的牙齿都嵌着微型钻头，啃噬瓷砖时发出电钻般的轰鸣。最前面的白毛鼠抬起前爪，掌心赫然刻着与陈守夜相同的太极图。它突然开口说话，声带振动声与化工厂的排污泵完全一致：“欢迎来到阴间污水处理厂，您当前的污染指数是…”
整栋建筑突然下沉，我抓住通风管坠落时，看见无数玉牌在空中拼成漩涡。陈守夜从漩涡里伸出三只手，每只手都握着不同的东西：半截焦黑的断指、刻着"环保局"钢印的公章、还有我三天前在记者会上丢失的采访证。他五指成爪向我抓来时，我摸到腰间别着的铜铃铛。
铜铃铛突然发烫，震碎了我手背的篆文。坠落过程中，我看见陈守夜的后背裂开，露出里面蠕动的黑色工厂，烟囱喷吐的浓烟里缠绕着失踪者的工牌。当铜铃铛砸在排污池表面时，整个阴间开始震颤，那些玉牌化作血水，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二维码——扫码显示的正是市政工程招标信息。
我在血水漫过脖颈时咬断铜铃，铃舌断裂的瞬间，所有老鼠突然集体自燃。陈守夜从血池里爬出，他的脸正在融化，露出里面嵌着市政工程规划图的头骨。他举起右手，掌心浮现出与我相同的胎记：“你以为这是意外？二十年前你被遗弃在火葬场，是因为你父亲是第一个发现排污工程的记者…”
血池突然沸腾，我看见自己的倒影在血水中分裂成无数个，每个倒影都举着玉牌走向不同的排污口。陈守夜撕下自己的脸皮，露出后面刻满排污管道的脑膜："从你出生那天起，我们就等了二十西年。"他脖颈的血管突然爆裂，喷出的不是血，而是成千上万条微型排污管，每根管子都连着某个失踪者的喉咙。
铜铃铛残片刺入我心脏的瞬间，我听见自己变成老鼠的尖啸。当第一缕阳光穿透排水渠顶部的裂缝时，我发现自己蜷缩在便利店货架间，手里攥着半截玉蝉。收银台上的监控显示，我整夜都坐在原地，而陈守夜的尸体正在化为黑水，顺着排水口流进市政管道。
三天后，我在记者会上公布调查结果时，突然看到观众席有无数双灰眼睛。市政厅的LED屏自动播放起诡异画面：成千上万只嵌着摄像头的老鼠，正在啃食城市下水道。当我举起那枚残破的铜铃铛，会场灯光突然熄灭，黑暗中有声音在重复：“子时潮水己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