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冲刷着青石台阶,我攥着手机,站在许宅朱漆斑驳的门前。三天前,我收到一条匿名短信:“许宅有真相,来救她。”短信附带的照片里,一件绣着金线的大红嫁衣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裙摆上凝固的暗红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
作为一名悬疑小说作家,我见过太多离奇的故事,但这条短信却让我脊背发凉。许宅是城郊一座废弃的深宅大院,二十年前,这里曾发生过一桩轰动一时的惨案——许家独子大婚当夜,新娘穿着嫁衣投井自尽,许家上下十七口人也在一夜之间离奇暴毙,死因至今成谜。此后,这座宅子便成了禁地,每逢雨夜,总能听到女人的啜泣和嫁衣摩擦地面的沙沙声。
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霉味夹杂着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庭院里荒草丛生,几株枯树在风雨中摇曳,宛如张牙舞爪的恶鬼。正厅的门虚掩着,我深吸一口气,缓缓走了进去。
屋内一片漆黑,我打开手电筒,光束扫过墙上斑驳的喜字,褪色的红纸上,墨迹仿佛在缓缓流动。供桌上摆放着一套完整的婚礼用品,龙凤烛台、红绸盖头,还有那双绣着并蒂莲的红绣鞋,鞋尖微微上翘,像是随时准备迈出一步。
突然,一阵阴风吹过,烛台上的蜡烛“噗”地熄灭,黑暗如潮水般将我吞噬。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撞上了一个柔软的身躯。寒意从背后蔓延开来,我僵硬地转过头,借着手机微弱的光线,看到一张惨白的脸正贴在我的耳边,那双空洞的眼睛里,血泪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她肩头的嫁衣。
“救我……”她的声音像是从九幽地狱传来,带着无尽的哀怨。我吓得魂飞魄散,想要尖叫,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整个房间。我看到墙上挂着的婚纱照,照片里的新娘,竟和眼前的女鬼长得一模一样!
女鬼的手缓缓抬起,指甲深深掐进我的肩膀,“他们骗我,他们都骗我……”她的声音越来越凄厉,整个房间开始剧烈摇晃。我拼命挣扎,突然摸到口袋里的录音笔——这是我出门时随手带上的,习惯在灵感枯竭时记录周围的声音。我颤抖着按下录音键,希望这能成为我活下去的证据。
就在女鬼的指甲即将刺入我喉咙的瞬间,一声清脆的铃声打破了恐怖的氛围。我的手机响了,是闺蜜小雯打来的。女鬼似乎被这声音惊到,松开手,身形渐渐消散。我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汗水和雨水早己湿透了衣衫。
小雯在电话里焦急地说:“你怎么跑到许宅去了?我刚收到一条匿名短信,说你有危险!”我正要回答,却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熟悉的嫁衣摩擦声,紧接着是小雯惊恐的尖叫:“救我……”电话突然中断。
我猛地站起身,顾不上恐惧,冲出正厅。雨越下越大,院子里的积水倒映着阴森的月光。我顺着记忆中厨房的方向跑去,因为我记得,厨房的后窗可以通向外面的小路。
穿过昏暗的走廊,我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啜泣声从一扇紧闭的房门后传来。那声音,和之前女鬼的声音一模一样。我握紧手电筒,缓缓靠近房门。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便开了。
房间里摆满了红色的纸人,每个纸人都穿着嫁衣,头上盖着红盖头。正中央的床上,躺着一个穿着真丝嫁衣的女子,正是照片里的新娘。她的双手被红线死死绑住,脚上缠着浸透鲜血的红绸。看到我进来,她的眼睛突然睁开,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帮帮我,把这些线解开……”
我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去。当我触碰到红线的瞬间,一股寒意顺着指尖传遍全身。我咬咬牙,用力扯断红线。就在这时,房间里所有的纸人突然动了起来,它们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眼睛里闪烁着幽蓝的光芒,朝着我步步逼近。
新娘猛地坐起身,一把抓住我的手,“快跑!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她拉着我冲向门口,却发现门己经被无数纸人堵住。新娘转身推开墙上的暗门,里面是一条狭窄的密道。我们刚一进去,暗门便重重关上,将纸人的嘶吼声隔绝在外。
密道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地面上散落着一些发黄的纸张。我捡起一张,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咒,还有一行用血写的字:“以阴婚镇邪,保许家永世昌盛。”新娘颤抖着说:“我叫苏婉,二十年前,许家为了延续香火,用邪术骗我嫁进来。大婚当夜,他们把我绑在井边,要将我活祭……”
原来,许家祖上曾犯下滔天罪孽,为了逃避报应,他们每代人都要娶一个“纸嫁衣新娘”,用活人献祭来镇压邪祟。苏婉就是最后一个牺牲品,她在临死前发下毒誓,要让许家所有人不得好死。
正说着,密道尽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我握紧手电筒,警惕地看着前方。黑暗中,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身影缓缓走来,他的脸上戴着一张狰狞的面具,手里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你们以为能逃得掉吗?”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苏婉,你的怨气己经够了,该安息了。”
苏婉挡在我面前,“我就算魂飞魄散,也不会让你得逞!”她的身上突然散发出耀眼的红光,那些符咒在红光中纷纷燃烧起来。黑袍人见状,怒吼一声,挥舞着匕首冲了过来。
我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朝着黑袍人砸去。趁着他躲避的瞬间,拉着苏婉继续向前跑。密道越来越窄,尽头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当我们冲出去时,发现自己竟来到了后院的井边。
井口的石板己经被掀开,井里传来阵阵阴森的笑声。黑袍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我们身后,他冷笑一声,“想逃?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说着,他举起匕首刺向苏婉。
千钧一发之际,我看到井边散落的红绸,突然想起苏婉脚上的血迹。我一把抓起红绸,用力套在黑袍人的脖子上,“你不是喜欢用红绸吗?今天就让你尝尝被束缚的滋味!”红绸仿佛有了生命,紧紧缠住黑袍人,将他拖向井口。
黑袍人拼命挣扎,面具掉落,露出一张熟悉的脸——竟然是我的编辑陈远!他恶狠狠地说:“你以为自己能改变什么?许家的秘密,永远不会被世人知道!”说完,他松开手,任由红绸将自己拖入井中。
井里传来一声惨叫,随后归于平静。苏婉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她微笑着对我说:“谢谢你,我的怨气终于消散了。希望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悲剧发生。”说完,她化作一道红光,消失在雨幕中。
雨不知何时停了,东方泛起鱼肚白。我望着许宅残破的屋檐,心中五味杂陈。回到家后,我将这段经历写成了小说,书名叫《纸嫁衣新娘》。令我没想到的是,书出版后不久,陈远的尸体在城郊的一口枯井中被发现,死因不明。而那座许宅,也在一个月后的雷雨中轰然倒塌,彻底消失在了历史的尘埃中。
但有时候,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依然能听到嫁衣摩擦地面的沙沙声,还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低语:“记住,有些秘密,永远不该被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