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房遗址的地牢里弥漫着刺鼻的腐臭气息,潮湿的墙壁上爬满暗红苔藓,滴滴答答的水渍声混着老鼠的窸窣响动。柳婉儿蜷缩在角落,白发如蛛网般缠绕着身躯,指甲缝里还嵌着凝固的地沟油,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送饭!”狱卒踹开铁门,将一桶泔水狠狠摔在地上。酸腐的菜叶混着剩菜残渣溅出,几只蟑螂慌乱逃窜。
柳婉儿猛然抬头,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像饿狼般扑向泔水桶:“星主的天葵银!终于送来了!”她双手疯狂刨挖,将发馊的食物塞进嘴里,嘴角沾满秽物,“吃了就能延续星图血脉…哈哈哈哈哈!”
“疯婆子,消停会儿!”狱卒扬起皮鞭抽打,鞭梢却被她突然咬住。柳婉儿满嘴是血仍死死不松口,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这是百姓的血泪熬成的税汤,你们竟敢玷污!”
地牢深处传来锁链拖曳声,徐光启捧着木碗的身影缓缓浮现。他的官服沾满尘土,眼中满是不忍:“娘娘,喝口水吧…”
“脏水!”柳婉儿猛然挥拳打翻木碗,水花溅在墙上的丹毒痕迹上,“这是张居正的毒计!他想毒死星图传承!”她突然抓住徐光启的腰带,指甲深深掐入皮肉,“你腰间的星图玉佩…是星主的指甲做的吧?快还给我!”
徐光启疼得脸色惨白,却任由她撕扯:“娘娘,星主他…己经不在了。张居正用断星散…”
“别说!”柳婉儿捂住耳朵疯狂摇头,白发如蛇般乱舞,“星主在我心里!他说新税则是‘共生’…共生就是吃泔水,吃老鼠,吃一切被税政毒死的东西!”她突然冲向墙角,徒手抠挖墙缝里的老鼠洞,“星主转世成老鼠了!我要找到他!”
铁门外传来脚步声,慕容复摇着折扇踱进来,锦袍上绣着阴星图腾:“皇后娘娘好雅兴。陛下命我送来最新税则,您要不要…品鉴一番?”他甩出一卷竹简,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奴隶分等税目”。
柳婉儿骤然转头,嘴角还沾着鼠毛:“你身上有星主的血腥味!是你帮张居正杀了他对不对?”她抄起地上的碎碗片扑过去,却被狱卒一棍打在背上,重重摔倒在地。
慕容复弯腰捡起竹简,用扇柄挑起她的下巴:“娘娘还是好好活着吧。您知道吗?天空之城的地基,用的可是您当年守护的荧光血树残渣。那些树汁浇筑的每一块砖,都在流淌着星图的哀鸣。”
“不——!”柳婉儿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白发无风自动,指甲缝里渗出的血在地上画出扭曲的星图。突然,她抓起竹简塞进嘴里疯狂咀嚼,木屑混着鲜血从嘴角溢出:“我要吃了这些税则…让它们永远无法现世…”
徐光启冲上前抱住她:“娘娘!何苦如此!”
“你懂什么?”柳婉儿突然安静下来,眼神空洞地望着上方,“当年在荧光血树下,他说税政该如春雨。可现在…他成了最毒的砒霜。”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星主啊,原谅母亲护不住你…只能用这疯魔之躯,守住最后一点共生的念想…”
地牢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张居正的声音带着寒冰般的冷意:“听说皇后在研读税则?”他踏入地牢,龙袍下摆扫过满地秽物,“慕容复,给她讲讲最新的‘人齿贝币’制度——或许疯子的牙齿,也能充作上等税赋。”
柳婉儿缓缓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张居正,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星主时,你说他的眼睛像银河吗?现在呢?你的眼里只剩下阴星的毒。”她突然笑出声,笑声凄厉如夜枭,“等你把天下人都变成奴隶,就该用自己的骨头刻税则了!”
“把她嘴缝上。”张居正转身离开,“朕的天空之城不需要聒噪的乌鸦。”
铁门重重关闭的瞬间,柳婉儿抓起地上的碎碗,狠狠刺向自己的舌头。鲜血喷涌而出时,她对着黑暗呢喃:“星主…这是母亲最后能为你做的事…让谎言永远无法从这嘴里说出…”
徐光启跪倒在地,泪水滴落在染血的竹简上。远处,天空之城的钢铁框架正在夜空中缓缓升起,塔吊的轰鸣声混着柳婉儿含糊的笑声,在京城上空回荡,如同一曲荒诞而悲凉的挽歌。而地牢深处,那个曾经心怀共生理想的皇后,正渐渐被疯魔吞噬,成为对抗暴政的最后一抹血色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