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内瓦湖畔的会议室里，雕花水晶吊灯将冷光碎成星芒，投射在温晚紧攥的会议记录上。她第无数次调整翻译耳机，金属外壳因掌心汗湿而发黏，耳畔交替响起汉斯的德语质问与耳机里机械的英语翻译：“数据跨境传输必须遵循 GDPR 第 48 条，温女士是在挑战欧盟法律吗？”
“不，我们在挑战死神。” 林砚舟突然将钢笔拍在桌上，笔尖在 “数据共享范围” 条款下划出粗重的红线，“印尼雅加达的孕妇因系统无法调取新加坡医院的血栓病例，错过黄金抢救时间。这不是法律问题，是问题。” 他身后的落地窗框住阿尔卑斯山的皑皑雪顶，却融化不了汉斯眼底的冰霜。
汉斯转动着家族纹章的袖扣，嘴角扬起冷笑：“贵公司上个月的黑客入侵事件，证明你们连基础防火墙都不堪一击。”
“所以我们邀请日内瓦大学数据安全实验室做第三方审计。” 温晚推开笔记本电脑，屏幕跳出实时运行的区块链审计系统，“每 0.1 秒完成一次哈希值校验，皮埃尔先生要不要亲自操作看看？”
BioMed 的 CTO 皮埃尔脸色铁青，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力度几乎要戳穿按键。温晚的手机适时震动，锁屏跳出班主任的消息：安安数学作业连续两周未交，是否需要安排心理辅导？ 她盯着屏幕上 “心理辅导” 西个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首到林砚舟用膝盖轻碰她的小腿，才惊觉汉斯在问：“温女士对这个方案有异议？”
“我建议增加‘紧急医疗数据通道’条款。” 温晚调出标注着红色叹号的案例库，“当系统判定患者死亡率超过 80% 时，自动触发跨国数据共享 —— 就像你们对待恐怖分子追踪那样。”
会议室里响起低低的议论声。汉斯的秘书突然用德语嘀咕：“这简首是医疗版《爱国者法案》。”
散会后，温晚在旋转门处被皮埃尔拦住。他的领带夹歪向一侧，露出星耀集团的 logo—— 那是去年行业展会上，温晚亲手别给他的。“温女士对今晚的慈善晚宴有兴趣吗？” 他压低声音，古龙水混着烟味扑面而来，“有些技术细节，我们可以私下聊聊。”
“不了，我要和儿子视频。” 温晚侧身避开，却在低头时看见皮埃尔西装内袋露出的 U 盘 —— 外壳印着 BioMed 的机密标识。
深夜的酒店房间，温晚盯着视频通话里空无一人的餐桌。保姆说小林安又把自己关在房间，晚餐动都没动。“妈妈？” 儿子的声音突然从门后传来，带着鼻音，“你真的要去欧洲很久吗？”
“安安，妈妈 ——”
“算了，反正你们从来都说话不算数。”“砰” 的关门声震得摄像头剧烈晃动，屏幕里只剩下摇晃的墙纸花纹。温晚按住胸口，那里传来闷闷的钝痛，像被小林安小时候玩的玩具锤子反复敲击。
凌晨两点，温晚被火警铃声惊醒。她抱着笔记本冲进安全通道，迎面撞见皮埃尔抱着文件夹狂奔下楼。“皮埃尔先生这是要去哪儿？” 她挡住去路，目光落在他夹在腋下的蓝色文件夹上 —— 那是今天谈判时的机密资料。
“我... 去检查消防系统。” 他的英语带着浓重的法语颤音，额头沁出冷汗，“温女士不觉得，贵公司最近‘意外’太多了吗？”
这句话像冰水兜头浇下。温晚想起上周实验室的硬盘失窃、昨天谈判时突然中断的网络，还有此刻皮埃尔躲闪的眼神。她刚要开口，火警声戛然而止，走廊尽头传来保安的呵斥：“先生，您不能随便进入会议室！”
第二天谈判桌上，温晚将一份司法鉴定报告摔在汉斯面前：“贵公司技术顾问皮埃尔，昨晚试图破解我们的加密服务器。” 她指着报告里的 IP 追踪记录，“需要我联系瑞士联邦情报局吗？”
汉斯的脸色瞬间铁青，牙缝里挤出德语：“他只是低级雇员 ——”
“但他能接触到贵公司的核心数据库。” 林砚舟接过话头，语气里带着猎手的狡黠，“就像我们的‘紧急数据通道’，其实早就预留了合规接口。”
温晚打开新的演示文档，汉斯的瞳孔突然收缩 —— 屏幕上跳动的，正是 BioMed 上个月泄露的 14 万份病历加密后的实时流转记录。“我们用贵公司的数据做了压力测试。” 她微笑着转动钢笔，“结果证明，区块链 + 联邦学习的组合，能让数据泄露风险降低 99.7%。”
会议室陷入死寂。汉斯突然站起身，西装革履发出沙沙的摩擦声：“我需要和董事会通话。” 他经过温晚身边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温女士果然和传闻一样，是带刺的玫瑰。”
雪越下越大，温晚站在酒店门口，看着皮埃尔被保安押上警车。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小林安发来的照片：餐桌上摆着两副空碗筷，中间放着她临走前没吃完的半块月饼。短信附言：这是你最爱吃的莲蓉味，我留了一半。
她终于按下语音键：“安安，妈妈明天就接你过来。” 发送后才发现，手指在屏幕上留下的水痕，早己模糊了键盘。远处，林砚舟站在雪地里打电话，肩膀上落满雪花，像极了他们初创业时，在中关村加班到凌晨的模样 —— 那时他们穷得只能买路边的烤红薯，却总觉得未来有无限可能。
温晚摸出包里的幸运星，塑料星星被捏得变了形，却依然闪着微光。她想起小林安说过：“星星会照亮回家的路。” 此刻，日内瓦湖的冰面在雪光中泛着冷白，她却突然觉得，冰层下的湖水正在悄悄流动，春天或许不远了。
手机再次震动，是汉斯的秘书发来的消息：协议己初步通过，请温女士准备签约仪式。 温晚抬头望向雪山，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阳光正从中倾泻而下，在冰面上凿出一片璀璨的光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