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姜姜手里的手机还没来得及收回,屏幕上定格的画面是一张完美得近乎挑衅的画面——
鹿汐半坐在江逾白腿上,低头吻他的那一瞬,光影恰到好处地打在两人身上,暧昧又大胆,几乎像是一场公然的挑衅。
她下意识地按下了快门。
照片拍到了,也清楚得很。
但她的心,却不像预想中那样雀跃。
反而开始一点点地,发凉。
——这张照片,真能用吗?
她默默抬眼看了一眼那边。
江逾白还是那副懒倦模样,坐在沙发里,手还搭在鹿汐腰上,没有挪开。
那张清冷到极致的脸,面无表情,可偏偏那种漫不经心的姿态,就像是默认了一切——
他并没有生气。
也没有抗拒。
反而像是……在纵容她。
鹿姜姜的手心出了汗。
她想起江逾白这些年从不近女色的传闻,连鹿家那位最难搞的堂哥曾经亲自给他介绍对象,都被他一句“无趣”冷淡拒绝。
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容忍别人亲他,甚至还被坐腿上?
除非——
他默认了。
他,默许了鹿汐的靠近。
鹿姜姜心里开始打鼓。
她知道鹿老爷子最在意的是江家态度。如果鹿汐亲的是别人,这照片交上去,她赢了;可如果是江逾白——她却输得更惨。
她咬了咬唇,把手机收了回去,心底第一次生出犹疑。
——也许,这照片不能给。
她不敢赌。
另一边的鹿言州,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比鹿姜姜更清楚江逾白的分量,也更明白爷爷的性格。
爷爷虽然严厉古板,但对江逾白,那是打心眼儿里的佩服。如果鹿汐真攀上了江逾白——那他们今天精心设计的一切,都会变成笑话。
鹿言州心底一阵烦躁。
可他还是不死心,压低声音问:“你确定……他是在配合她?”
鹿姜姜沉默了几秒,抿唇点了点头,声音也有些发虚:“他……没推开她,还帮她拉裙子。”
鹿言州脸色一下沉了下去。
一时间,空气都像被凝固了。
几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计划外的变数会是江逾白。
就连一旁围观的那几个朋友,也都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不是吧……她亲的真的是江逾白?”
“她疯了吧……不,等等,江少居然让她亲了?”
“我靠……真的假的?鹿汐不是从乡下回来的?她怎么……搞得定江逾白?”
“搞不懂了,真的。”
他们都看着那对坐在一起的男女,一个慵懒清冷,一个笑意撩人——竟莫名地和谐得像幅画。
鹿汐像什么都没察觉似的,还在江逾白耳边轻声说着什么,江逾白懒懒地勾着嘴角,看她的眼神也带着点玩味和纵容。
鹿言州垂在身侧的拳头慢慢握紧。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盘棋,他们可能,真下错了。
几分钟后,鹿汐踏着细高跟悠悠地走了回来。
她唇角带着一抹餍足的轻笑,随手把包往沙发上一扔,随意坐下,眼神却若有若无地扫了一眼鹿言州,根本没把他的情绪放在眼里。
鹿言州看着她笑,心里不知为何咯噔一下。
鹿汐却懒洋洋地一条腿,像是在回味什么似的,眨了眨眼,语气轻巧又调皮:
“江逾白的嘴唇啊……不错,很不错。”
她伸出手,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唇瓣,像是还留着那抹触感,眼神微眯,似笑非笑:
“就是太素了点。还没碰到舌头……真是可惜。”
她这话一出口,周围人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天哪,她居然敢调戏江逾白?
那可是京圈里最冷最不好惹的太子爷,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的男人,被她当众亲完还被拿来评头论足?
鹿姜姜嘴角抽搐,连着手机都差点拿不稳,鹿言州脸色则彻底黑了。
可他们也没法发作,毕竟刚才明明是他们先设局整她,鹿汐要真闹起来,他们也占不了理。
“鹿汐,”鹿言州按捺下怒气,笑得虚伪又假意,“你刚才是不是没选喝酒?游戏还在继续呢,可不能赖皮。”
鹿言州的脸色在昏暗灯光下阴沉得厉害,他嘴角冷冷一勾,眼神阴鸷。
——主计划虽然被江逾白打乱了,但备用方案还没动手。
他往旁边的鹿姜姜递了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低头飞快在手机上点了几下,通知早就安排好的人准备动手。
剩下那几杯高酒精度的鸡尾酒,其中一杯下了药,只要鹿汐全喝下去……她今天晚上还不是任他们摆布?
找辆车,把她带走,再安排个酒店房间,让人进去,拍几张合适的照片。
一夜之间发上网络,鹿汐什么名声都得毁。
——鹿家就算想保她,也保不住了。
鹿言州冷笑一声,就像己经看到鹿汐狼狈不堪、跪地求饶的样子。
鹿言州握住骰盅,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轻轻一摇,清脆的骰子碰撞声在空气中响起。众人下意识屏息,想从这声音中听出点什么玄机来。
啪。
骰盅揭开,数字赫然还是“3”。
空气顿时凝了一瞬。
鹿言州笑了,神情却带着几分不动声色的挑衅:“妹妹,命运真是偏心你啊,三连中。”
他抬手,指了指桌上剩下的几杯酒,语气懒散里藏着一丝算计,“剩下几杯,再挑一杯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看似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游戏,实则心底早己泛起恶意的涟漪。
——她刚刚避开了那杯下药的,这次他要看她能不能继续躲过去。
这几杯里,有一杯早被动了手脚。
只要鹿汐喝下去,今晚的计划照样可以继续。
鹿言州眼底闪过一丝寒意。
可鹿汐闻言,却没急着动作,而是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她的目光慢慢地,掠过那几杯颜色各异的酒,随意挑选,却把他的每一丝算计都看得一清二楚。
“哥哥这骰技,怎么这么巧?”她声音软软的,带着一点点若有似无的打趣,“莫不是……练过?”
鹿言州脸上的笑凝了一瞬,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扬了扬眉:“运气好罢了。”
“可惜。”鹿汐轻声笑了一下,白皙的手指缓缓滑过其中一只酒杯,低垂的睫毛下,眼神冷淡,“我不怎么相信运气。”
话落,她指尖一顿,准确地拎起了最角落里那杯颜色最淡、最不显眼的酒,抬起手腕,动作干净利落地一饮而尽。
一口、两口,喉咙滚动,姿态清冷利落,根本不担心其中藏着陷阱。
杯底朝天。
她缓缓将空杯搁回桌上,动作轻得几乎没有声响。
“怎么样?”她抬起头,语气闲闲,“现在,到我了吧?”
鹿言州心头一震,盯着她的神情忽然变得凝重。
他忽然意识到——
鹿汐压根不像是在被动应付。
她……像是早知道了什么。
鹿言州脸色微变,立马摆摆手,声音带着一点急促:“不,规矩不能乱来。按顺序,现在该小季了!”
一旁的小季看着这诡异又紧张的场面,脸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的懵逼。他指了指自己,不太确定地问:“我来?”
鹿言州重重点头:“对啊,就你!”
小季只好硬着头皮接过骰盅,心里“咯噔”一声,手指都有点僵。他轻轻一摇,骰子碰撞的声音不再清脆,反而像是被什么压抑着一样——
啪。
“3。”
空气陷入一阵微妙的沉默。
鹿汐抬眼看了他一眼,唇角笑意温柔,轻轻说了句:“哥哥真大方,这么多酒,都请我一个人喝了?”
小季干笑两声,根本不敢看鹿言州的脸色。
可还没等他缓过来,骰子又被下一人接过去。
“我来?”另一个人小心翼翼问道。
“对,按顺序来。”鹿汐温温柔柔地点头,接着看着他摇——
“3。”
再来一个,“3。”
再来一圈,还是“3”。
几轮下来,场面变得有些诡异而安静。骰子似乎被什么无形的力量钉死在了“3”的位置上,一次不差。
可真正让鹿言州坐立难安的,倒不是这个。
而是鹿汐每一次端起酒杯、仰头喝下,动作优雅轻松,像是在参加一场轻松的下午茶。
可每一次,她都避开了那杯被动过手脚的酒。
她从没看错、没迟疑。
像是,根本就知道哪杯是干净的。
鹿言州死死盯着她纤细白皙的手指在酒杯间划过的动作,心里渐渐发凉。
这不可能。
他下药下得极隐蔽,连服务生都是买通的,鹿汐又怎么可能分辨得出?
可偏偏,她分毫不差。
像是在玩一场她早就看穿结局的游戏。
鹿汐喝完最后一口酒,低头用指尖轻轻擦了擦唇角,淡笑着将空杯搁回桌上:“哥,你这骰子……是不是太单调了点?每次都‘3’,不腻吗?”
她看向他,眼神一如既往地清淡,可那一丝丝若有似无的揶揄和从容,却像是刀尖上的锋芒,细细切割着鹿言州的神经。
她喝完,轻轻把杯子搁回桌上,微微一笑,抬眸看向鹿言州,声音温温软软:
“哥哥,看我喝的面色红润,神清气爽的……是不是该轮到我摇骰子了?”
她那笑,温柔得近乎无害。
可鹿言州却感觉脊背一凉。
这女人……根本就知道哪一杯酒里有药!
鹿汐纤细的手指拈起骰盅,姿态慵懒而轻巧,随意地摇了几下,表情无聊。她低头,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掩住了那双似乎能洞穿人心的眸子。
骰子在瓷盅里滚动,发出轻微的“哗哗”声,她缓缓将骰盅覆在桌面上,指尖敲了两下,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要不要猜猜,这一次又是几号?”她轻声问,声音清软温和,带着点调笑。
话音落下,鹿汐掀开骰盅——
赫然是“1”。
桌面忽然陷入一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看向那一位——鹿言州。
鹿汐抬眸,唇边笑意加深,一如她惯有的从容与优雅,却在此刻,带着一丝令人心底发寒的意味。
“哎呀,真巧。”她低声笑了,语气轻快,“竟然是哥哥你。”
说着,她缓缓地从桌边取起那杯最显眼、最接近她位置的酒。
——就是那一杯,鹿言州亲自叮嘱服务生下了药的酒。
酒液在灯光下泛着迷人的浅琥珀色,杯壁泛着微微凉意,她拿得极稳,早就知道自己会这么做。
众目睽睽之下,她站起身,笑意温柔地走到鹿言州面前。
“哥,”她俯下身,将酒杯放到他手边,眨了下眼睛,“轮到你了,喝了它吧。”
一句话,像是落在水面的一枚石子,却激起了层层暗流。
鹿言州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连同身边鹿姜姜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身子都僵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