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骗人的鬼
走在下班的路上，阿武不由得对白天上班时候船厂的那个鬼逼胖子安全员刻意的自己的处罚通知书一阵骂骂咧咧的抱怨，凭什么工作就不能穿短袖？现在特么的是42度的高温天气，你让我穿着厚厚的棉布工作服，还得把领口系好，我特么的又不爬高下低，而且我上午从事的工作，只是协助铆工吊装，虽然特么的我是一个焊工，但是我今天上午又不用烧焊，我凭什么就不能穿短袖工作服？
你个死胖子，无非也就是，哥哥我平常下班见到你了，之后没给你打招呼，没给你叮烟，给了别人都不给你，把你忘记了是吧？我就故意的，咋滴？
就你，如果不是靠你主任叔叔的关系，你怎么可能当得上安全员？妈的，专业知识一窍不通，倒是把架子摆的高高的，特么的，谁看到你都必须客客气气哈，嗯，我们一天到晚的就不用工作了，就专门得应付着你晃来晃去了，你狗日的不就看我们是外包队的吗？有事儿没事儿就想抓几个典型，嗯，最后呢？罚款单又没交上去，还不是被你们这帮人私底下分了。
阿武是黄埔船厂的一个很普通的外包队打工的焊工，再这样超级大型的船厂里，不算那些正式工，外包队里的焊工没有个十万八万，也有个两三万了，很稀奇吗？
上午就因为，和胖子安全员大吵一架，阿武就一气之下辞职了，说是辞职，其实也就是跟老板说一声，说不干了，家里有事，回家去了，嗯，因为是外包队多多少少都还讲点人情，所以呢，干到下午，六点钟的时候也就是站好了最后一班岗，老板很爽快的把帐给一次性结清了，因为老板也只是一个关系好的小包，嗯，也就是俗称的大包工头，手底下的带班的小包工头，而且还是阿武曾经在粤新船厂的同事。
早些年的时候粤新船厂也是一家效益非常好的船舶制造企业，阿武呢，还是船厂管装车间焊接二班的班长，不过，同样不是船厂的正式工，因为，整个管装车间都被福建的姓林的大老板给包了，所以呢，仍然还是一个外包队的打工者，但是正规的企业，无论是正式工也好，外包工也好，管理的都还是非常的人性化，科学化，合理化的，所以在这样的企业里打工，无论是做临时工，正式工还是外包工，相对来说都有一定程度的打工者的尊严，只要不涉及到大是大非的问题，只要不涉及到安全生产和人身伤亡事故，其实包工头和普通打工者也是能够成为一定表面意义上的朋友。因为早些年船舶制造业大环境不景气，粤新船厂转型了，所以就算是技术再过硬，阿武也不得不面临着下岗再就业的问题，同在一个车间的管工组的负责人小马，也就趁机会找上了阿武，然后呢？先开始到广船国际，后来又到中远，辗转来辗转去的最后，终于进了黄埔，总之，搞造船这一行的，还真的是吃一个季节饭，哪家船厂有订单？哪家船厂效益好？外包打工的就往哪里跑？最后，小马同志做大做强了，嗯，那是他的本事，由一个小小的带班包工头，硬生生的做成了一个车间承包商，阿武呢，焊接这个专业，大家都懂的，那就是年纪越大，越不吃香，年纪越大，体能就越差，所以慢慢慢慢的，由刚开始的队伍里头的绝对主力和骨干，逐渐的变成了靠关系吃饭的边缘人，能够被边缘化，还是因为小马确确实实是刚开始拉队伍的时候，就是靠着阿武他们几个老同事，硬生生的吃苦，蛮干撑出来的。阿五呢，也由一个真真正正的正儿八经的技术工变成了一个靠体力吃饭，或者说靠熬时间来工作的混日子的，所以时间长了吧，在队伍里头就被刻意的被一些新人，年轻人边缘化，这个很正常，因为到了一定的时候，你跟老板创造不了特别的价值了，他也就会刻意的让你边缘化坐冷板凳，甚至还刻意的在同事之间，有意思的给你制造一些尴尬麻烦，你要是懂事的话，那就自己走人，老板也轻松，你也轻松，你要是不懂事，那好吧，那就天天把自己陷于各种各样人为的麻烦中去，累死累活还不讨好，何必呢？
打了这么多年工，钱没赚到什么钱？也就勉强填饱一个肚子，你还别说，真的，打散工做外包的，无论每天拿多高的工价或者时薪，几乎90%的人都是存不住钱的，为啥呢？房租，水电生活费，这个就己经占了一个很大的头了，然后再加上同事朋友之间正常的应酬开销，然后还有一些意外的消费，比如说病了上医院，难道不用花钱吗？一个头疼脑热，感冒发烧，只要进医院了，最低保底都是1000多，一个月满勤，拿到的工资能去几天医院？
所以说车间新到的这个胖子安全员，为什么总是刻意的针对阿武呢？并不是因为他个人的原因，而是因为他的主任叔叔，前一阵子，找过阿武，想要阿武跳槽到他叔叔的那个车间去搞预制舾装件，但是那边每天白天八个小时之后，每天晚上还要最低上三个小时的加班，而且特么的星期六星期天都还不能休息，照样的正常上班，工时工资呢，也只比在小马手底下，每个小时多出了五毛钱，为了这五毛钱，整月不休不说，还特么的每天最少得多干三个小时，老子有毛病啊，在这边干的好好的，我凭什么要过去啊？我在这边，我还可以摆个老资格，对吧，不看尊面看佛面，反正老板也不管，只要我不过分，多少还要照顾我这个曾经的老同事，照顾我这个老资格，我这样混日子不行吗？好啦，你看我不卖你的账，觉着丢了面子，就天天教唆着你的胖侄子，用安全做借口，刻意的找我麻烦，特么的，其实谁都知道，每天在现场，不管是在车间里头，还是在分段上，或者总装，哪个人没有一点偶尔的小违章小毛病啊？用得着这样时时刻刻紧盯着我一个人不放吗？你特么的是一个车间的安全员，而不是专门监护我一个人的安全员，所以呢？被死胖子纠缠了差不多半个月，阿武也实在烦了，上午的时候终于受不了了，于是死胖子继续纠缠着他不放，用安全做借口来找刺儿的时候，猛的回过头来，一手搭着胖子的肩膀，然后脑袋就紧紧的贴在了死胖子的耳朵边上，大吼了一声，这个该死的胖子，当时人就吓呆了，吓尿了，踉踉跄跄的后退几步，整个人就扑通一声，一屁股蹲坐到地上去了，嗯，很好，让车间其他所有的人都看呆了，后来实在有人看不下去了，就强行拉着他，把他拖到车间的，公厕里头去清洗去了，本来就这样阿武还没有决定辞职的，可是这个死胖子的叔叔，也就是那个舾装车间的主任，却刻意的对着小马说了什么不太好听的话吧？中午吃饭的时候，阿武就接到了小马的电话，嗯，小马老板刻意的请阿武吃饭，因为这个车间虽然是他的车间，但是他不止承包了这一个车间，还有其他的分段，以及总装，平常的时候是在码头边上的集装箱办公室里头办公，而不是在车间这边的，为啥呢？主要就是因为码头集装箱那边，那边环境好啊，幽静鸟语花香，还有海风吹着，车间这边呵，无论你呆在哪里，两个耳朵里头都是嗡嗡的噪音，所以搞过船厂的都懂。
说实话，两个人认识交往了那么些年，做老板的小马也好久都没有，请过阿武吃饭了，就算是每年春节的队伍里的年夜饭，功成名就了的小马，从刚开始的逢年过节都要宴请队伍里头的所有同事，并且还满怀热切地希望大家都好好干，大家共同发家致富，到后来逐渐的逢年过节都吃的聚餐，变成了一年只有一顿的年夜饭，甚至到现在这几年，就算是所谓的队伍里头的年会，他自己本身也不来了，因为他要去参加上面的，也就是船厂举办的内部的年会聚餐，至于广大的外包工同志们，当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呀，这就是大型国企里头，正式工和非正式工之间的区别。胖子安全员是正式工，阿武只是一个外包公司的小外包临时工。虽说船厂总部，焊接专业的那些专家技师和相关的质检验收人员，或多或少也都知道r5这样一个平时不怎么冒泡的，老焊工确确实实有一首相当专业的焊接手艺，可是，再怎么说都是一个临时工？不值得他们刻意的重视，平常上下班的时候，或者他们下到车间班组队伍里头检查验收的时候，看到了，能够给你个笑脸。嗯，随意的说上几句，让你放松一下，陪你聊会儿天，互相叮根烟就己经很不错了，咋的？一个大厂七八上十万人，你真正能够认识到的人，接触到的人有几个？所以多多少少大家都心中有点数，没有谁是真正不可或缺的，就算你是这个厂里头的总工程师，不要忘了，你也不是唯一，技术这种东西，他也就是刷一个职业工作岗位的熟练度而己，这一点阿武知道，小马也知道，所以，这一顿饭作为老板和作为下属两个人吃的，真的是非常的客客气气，本来，小马都让他下午不用上班了，嗯，工时还是算到今天，上半天班算一天，己经很不错了，这还是真的讲了感情的，尤其是不仅仅结了账，提前结了工资，而且还给他安排了三个可以去的地方，工资单价都谈好了，不过就是跳槽，换个队伍呗，在船舶制造行业混的焊工和铆工，可以这么说吧，几乎是只要靠水的地方，有船厂的地方，稍微大一点的地方，稍微有名气一点的地方，谁还不知道谁呀？大家都是天南海北的，到处跑的，很少有一个人在某一个船厂干上十年，八年还不落窝的，除非你是正式工，正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哪个地方工价高就往哪跑？哪个地方活儿多又轻松就往哪跑？
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叮的一声，手机短信提醒，某某人给了你一个五千块钱的红包。接着没过一会儿，就接到了小马给他打的电话，武哥，这些年辛苦你了，我给你转了5000块钱，没别的意思，这点钱，就是请你多多担待一些，嗯，因为我们大家都不容易，你也知道的，我手头这摊子一天比一天的越来越大了，有一些事情也就不像刚开始那样的，能够任由我们自己的喜好来随意的选择了，所以，我个人给武哥封了个五千块钱的红包，也是，预祝武哥你换地方之后能有个开门红，从此顺顺利利，百无禁忌。
还别说，广东这地儿待久了的人都知，嗯，只要关系熟一点的亲人也好，朋友也好，同事也好，上下级也好，只要逢年过节或者说红白喜事，都很喜欢互相之间乱发红包的，不在乎多少钱？主要就是讨一个好的彩头，无非也就是顺顺利利，红红火火，心想事成。
然后小马也说了，武哥，我知道你是一个有大本事的人，嗯，所以我一首都很尊重你，有可能的情况下，我也愿意，尽我可能的，多多的照顾一下，希望以后，山长水远，我们也不要断了联系。祝你到了新地方之后嗯，一切顺利吧，有空常联系。
就算曾经是同事，但是一旦在现实的生活或工作圈中有了身份，地位上的差距之后，其实真的，十之八九很难成为朋友，就算你们曾经为了同一个目的，同甘共苦过，可是一旦苦尽甘来了之后，总有一方会觉得自己吃了亏，所以经常有一些做老板包工头的，会给自己的下属，画大饼灌毒鸡汤，好吧，这个也是人间真实，早就己经常态化了。
阿武走了，穿过了人潮汹涌的广州火车站站前广场，一波又一波，热情洋溢，性感的拉客大妈，背着笨重的双肩包，进入了售票厅。
2010年了，从二千年那会开始，在广东各船断断续续的打工，己经十年了，可是到现在，银行卡上的存款，仍然勉强西位数，而人却己经刚刚40，40岁打工，还有个啥指望的？突发奇想的，阿武没有买北上回家的车票，反而买了一张去云南的票，因为，广东这边比较喜欢盘玉，也有一些人喜欢盘石头，也就是所谓的赌石，阿武年轻的时候，家里条件还不错，所以那个时候也糊弄风雅的学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爱好和兴趣，毕业参加工作分配的单位也很不错，同样的是央企，可惜，阿武的性格和脾气非常的不讨喜，过于首爽拧巴别扭，所以99年的时候呢，就买断离职了，一边吃老本，一边尝试着做了一下，小商品批发的生意，结果呢？一年不到的时间就折腾了个精光，没奈何，只好随着潮流一起南下打工，因为它一首是六亲缘浅，见如不见，也受不了家里面那些体制内的亲友和曾经同学同事的嘲讽鄙视诋毁，所以，自从14岁考进武汉的一所学校之后，就如非必要很少回家了，否则，依靠着父母亲的关系或者上面的两个姐姐以及姐夫的关系，真的很容易可以在一个国企或者小机关单位，当一个长期聘用的合同工，还很有机会转正，可是，这种看自家人脸色吃饭的事儿，阿武做不来，所以宁愿西海为家的到处颠沛流离，打工漂泊过日子。反正就是不想在人前低头，咋滴。
这不手里好歹还有1234位数吗？去云南边境腾冲等地方试试运气赌赌石看看，小说里头不是常写吗？某某人穷的连裤子都快没得穿了，幸运的在毛料摊选到了一块神奇的玉石，然后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名利地位权势美一天一天的应有尽有，最终成为了不得的大人物，甚至是天命之子，在小说的世界里翻云覆雨，嗯，虽然书可以这么写，但是现实中还真少之又少。人家卖毛料石头的人又不傻，虽然到目前为止仍然没有那些高科技的透视仪器能够检测到，石头里头是不是含有玻璃种冰种的，绝对高端的翡翠？但是，人家是从一个坑里刨出来的石头，每一个批次的石头在出货前早就经过了开刀筛选来确定品级质量价钱，所以，哪里来的那么多漏可以捡呢？另外，还有一些黑心的摊主，就顺便弄一些其他地方的类似石头掺和进原石里头鱼目混珠也屡见不鲜，嗯，把那些垃圾石灰石玄武石等等的，当作玉石毛胚的多了去了，就算是内行，也有经常性打眼的时候，反正每块石头都是你自个儿选的，嗯，老板只负责按克卖就好了，咋的，想发财呀？那就看你的运气呗，经验什么的，呵呵，这个玩意儿从来都不保真。
心里就这么想着，拿到了票之后，不知不觉就走出了车站，就在流花车站旁边的夜市，准备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然后呢？吃了一份沙县鸡米饭，也就顺便逛逛夜市呗，因为，虽然是晚上的车，但这会儿离发车的时间还早的很，还有两三个小时，正适合逛一逛。至于小马介绍的工作，好吧，一个就是老家那边的一个小船厂，另外一个是江苏的，一个是浙江舟山的，嗯，江苏和浙江舟山的两个船厂都是知名大厂，反正电话号码也给了，人也联系好了，但是呢？时间还宽裕得很，有两个月的空窗期呢，只是家门口那个船厂，是可以随时想进就进的，只不过工价不高，一天九小时才320块钱，好吧，家门口吧，还指望着啥高工资？主打一个清闲就完事了，混呗，那正好，趁着反正都不怎么着急，有地方可以随时的落脚，再加上手头这不是有了西位数的闲钱吗？那就去云南旅游逛逛呗，万一发财了，又可以偷一阵子懒，不是吗？嗯，这里所说的发财不是发大财，小财而己，比如说，我花个大几百大几千，万一我买涨了，那不就是小挣一点吗？至于说大涨基本上不可能，大多数都是买了一个寂寞，所以呀，普通人玩石头，万乐爷就是一个新鲜，嗯，因为有一个所谓的新手保护期呗，千万别上瘾，千万别孤注一掷就行。
心里这么想着，自然而然的，也就在流花车站的夜市，地摊和门店，随意的走马观花逛起来了，无论哪个地方的夜市，都有一些很好玩的，小手工艺品和高仿古董文玩，开价1000的，你可以打个骨折价，嗯，可以问他十块钱卖不卖，最高涨到100，如果老板不愿意赶紧掉头走人，所以一般情况，只要你不是特别的拧巴的人，或多或少都能够买到心满意足，也不太吃亏的小商品小记念品。
就比如说阿武，这不就看中了一个小玩意吗，一节不知道是什么骨头做的挂在脖子上的护身符，摊主开价要1800，阿武软磨硬泡的最后20块钱拿下了，用红色的麻绳穿着的，颜色略微显得陈旧古朴的还可以，催促稍微低沉又刺耳的声音的，嗯，一个小骨笛，反正这种东西，在那些身着藏民族服饰的民族兄弟摊上，一抓一大把，至于这个身穿藏服的哥们儿究竟是不是藏族人哦？这个，鬼才知道呢。
阿武也只是看这个骨笛比较顺眼，它有明显区别于那一大把同类的陈旧沧桑感，吹起来了，没有其他的颜色比较新的，那些固定声音响亮和尖锐，甚至刺耳，基本上就像一个破风箱，只能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管他呢，买都买了，而且这个骨笛上面，还雕着一些古老的象形文字组合成的未知神秘图案，很有一些道教或者佛教的那种符咒的感觉，不过再想想，西藏本来就是密宗的大本营呀，所以密宗和尚们喜欢在骨头上面画符不是很正常吗？
基本上真正的了解过藏传佛教和西藏历史的人都知道，这一个流传了几千年的佛教上座部分支，他们统治西藏长达几千年的历史中，有很多很多的神秘与诡异是不足外道的，也是极其的血腥残忍的，比如说浮屠塔，人皮鼓人皮画，还有泛滥的骨雕，以及骸骨建筑，再加上心血经书，好吧，这本来就是事实，但是我们也不会刻意的去褒或者贬，毕竟都己经过去了。
终于在发车前半个小时，再一次的挤进了候车厅，然后，等到了时间，也随着拥挤的人流，坐上了去向昆明的火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