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劝谏向来就是御史干的活，李破苍也只是心里吐槽，一边点点头道：“张爱卿所言甚是，寡人下次一定注意。”
张居正问道：“臣闻陛下出宫，实乃临时决意。窃问刺客何以预知陛下行踪？”
如今宫廷内侍多以东厂厂卫为主，李破苍可不相信王廷泄漏消息。
李破苍转移话题道：“此事自有东厂与锦衣卫彻查，对了，你们几人有甚么事情？”
曹彬奏道：“陛下，恰才收到凌州牛皋将军奏报，凌州叛乱业己平定，主犯庆奇一族正押解回京途中。”
哦了一声，李破苍点点头，道：“牛伯远果然不负寡人之望，至于庆奇，交由刑部审讯即可。”
曹彬奏道：“自庆奇叛乱，凌州府军十不存三，经与韩公商议，臣等以为，可令牛皋节度凌州军务，重建府军。”
李纲提出反对意见，道：“陛下，曹公所言谬矣。臣以为节度之名不可擅用，大唐藩镇之乱殷鉴不远。”
曹彬顿时噎住，讪讪地道：“陛下，恕臣失言。”
李破苍哑然失笑，道：“节度不可用，那便提督凌州军务即可。”
众人拱手道：“陛下圣明！”
李破苍问道：“还有甚么事？”
高熲奏道：“陛下，如今新政推行，层层推诿，举步维艰。安京首善之区尚且如此，其余州府更甚。
凌州此番平叛，可谓杀鸡骇猴，今军威正盛，当令牛皋率军相助郁则离推行新政。”
此议得到张居正的赞同，道：“高公所言甚是，牛将军虎威，正该威慑宵小。”
李破苍点头道：“那就按此执行。”
是夜。
三更的梆子声刚落，朱雀大街上从不同的方向，晃晃悠悠地开来十三辆马车，最后一辆又一辆，都拐进永宁坊。
依然是德州当阳王氏的家主王之衍做为发起人，坐在上首。
他脸色有些阴郁，亦有些庆幸，低沉着嗓音道：“事情大家都己经知道了，诸位做何打算？”
邵氏家主艰难地挪动着一身肥肉，座下的椅子发出痛苦的吱嘎声。
他掏出一块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笑眯眯地道：“还能怎么着？受着吧！”
西州朱家主微微一笑，还为这死胖子会嘴硬到底呢，原来也是怕剐了这一身肥肉的。
谷州聂氏家主长长叹了口气，有些颓丧地道：“五万破百万，这该是何等战力？”
宾州段氏家主哧笑一声，道：“这牛皮是真吹上天了，也就那小子敢吹这个牛皮，不怕穿帮。”
朱家主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段家主皱眉道：“朱兄，你这是何意？”
何氏家主轻叹一声，道：“段兄，你家族没有子弟在东峪关，自然不知晓内情，此事千万确。”
段家主看了看众人，都是一副了然模样，场中似乎只有自己还蒙在鼓里。
丢了大脸，他十分尴尬地额了一声。
凌州施氏家主出来替他解围道：“此前虽也猜测庆家会有所举动，却想不到有如此胆量，公然扯旗造反。”
邵家主擦一把脸，将手帕展开当扇子，扇了几扇，才道：“光有胆量又有甚么用，敌不住朝廷的紫府高手，甚么都是假的。”
谷州郁氏家主冷冷地道：“也幸得我族中郁则离无事，不然定与其不死不休。”
朱家主嘴角抽了抽，也就庆家败了，你才会如此态度。
如若庆家成事，恐怕你此刻就好比一条狗，早摇着尾巴贴上去了，又是哪来的不死不休？
信州刘氏家主幽幽地道：“听凌州行商说，庆奇一族将押解回京受审。”
谷州司氏家主与上次聚会一般，依然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
他哼哼几声，道：“这些都不谈了，只说大家下一步要如何弄，才能得利，可不能再让这小子将什么新政推行下去。”
信州刘氏家主连连点头道：“是极，是极，诸位可有良策？”
段氏家主冷笑道：“上次，我就说大家联合起来，切断安京的粮食供应，可是你们没有一个敢吱声的，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晚了点。”
司家主怒道：“你甚么意思？切断粮食，哈哈，你试一个看看，看看你的脑袋明天还在不在你脖子上？”
段氏家主冷冷地道：“东怕狼，西怕虎，那咱们坐在这里讨论个什么劲？”
司家主怪笑一声，道：“说的好像老子请你来似的。”
段氏家主跳将起来，吼道：“司拓南，你找死！”
王之衍赶紧出面做和事佬，道：“二位，看在王某的面上，大家和和气气地想想招，看有甚么办法？”
司拓南翻着白眼道：“老子我只是犯浑，但不是蠢，明着送死的事可不愿意干。”
朱家主暗笑不己，他还是第一次听有人这么评价自己。
这是骂自己蠢喽！段氏家主气得三尸神暴跳，攥紧拳头便朝司拓南冲去。
唬得王之衍赶紧拉住，在场十来人再三劝慰，这才将段家主安抚下来。
庆州成氏家主埋头苦思，半晌才道：“那位不是善于利用舆论嘛，咱们就私底下传点小话。
弑父杀兄，生性残暴，夜御十女百女，甚至连自己的嫂子们都不放过。
让这些赞扬新君的人看看，他们的王上是如何荒淫无度。”
他与户部郎中张茂则才订亲，成为儿女亲家，谁知张茂则就上了《知贪录》，连带自己家族也上了邸报，跟着丢脸丢到全天下。
他这是想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众人心中都是一哆嗦，有道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无论哪朝哪代，天下百姓无不喜欢打听王室秘闻，这谣言要是传出去，恐怕会以极快的速度传遍天下。
李破苍即便手握《大周邸报》，在天下百姓心里亦难洗脱荒淫残暴的印象。
众人面面相觑，断粮还有退路可言，这事情一做，那就是与李破苍不死不休了。
刘氏家主大喜过望，搓着双手笑道：“此策果然妙不可言，定要教那小子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