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争得面红耳赤,肩膀相撞,眼看就要动手。
李大海快步上前,一人头上拍了一巴掌:“王爷在此,休得放肆!”
小厮们慌忙低头认错。
李大海回禀人己到齐,季临渊看向江墨白,示意她主导。
李大海见状,心中暗自不满。
在他看来,江墨白就是害死老爷夫人的凶手,不过是靠个丫鬟顶罪脱了身。
江墨白扫视众人,开口问:“设宴那晚,谁负责为老爷夫人斟酒?”
人群中,一个十七八岁的丫鬟怯生生走出,双手绞着衣角:“是……是奴婢。”
“斟酒时可有异常?”
丫鬟想了想,摇头:“没有。”
“当真?再仔细想想。”
江墨白语气加重,丫鬟的手开始发抖,却仍坚持摇头。
“可酒杯中验出了毒。”
此言一出,厅内顿时骚动。
丫鬟“扑通”跪地,哭喊道:“不是奴婢!老爷夫人待我极好,我怎么会……”
李大海怒目而视:“月儿,真的是你?”
“不是她。”
江墨白上前扶起月儿,抬起她的左手,“她左手受过伤,无法灵活使用。单手斟酒又要下毒,根本不可能。”
月儿震惊地问:“江姑娘如何知晓?”
江墨白没多解释,转头对李大海道:“劳烦带大家下去吧。”
谜团未解,江墨白却没继续思索,而是看向季临渊:“我想去看看阿珩。”
“好。”
两人来到后院灵堂,李珩正跪在灵前。
几日过去,他滴水未进,身形消瘦得可怕。
江墨白走到他身边,恭恭敬敬地鞠了三躬。
李珩转头看见她,眼眶瞬间通红:“阿白……”
江墨白心疼地抚上他冰凉的脸颊,寒意顺着指尖刺入心底。
李珩一把抓住她的手,扑进她怀中痛哭:“你不见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傻孩子,我怎么会走?”
她紧紧搂着他,轻轻拍背安抚,“我会一首在,不会丢下你。”
李珩颤抖着抱紧她,声音哽咽:“你真的不会离开我吗?”
“不会。我答应你,永远陪着你。”
灵堂内,李珩死死抱着江墨白不肯松手,泪水浸透了她的衣襟。
灵堂外,季临渊面色沉冷如霜,眼底翻涌的情绪令人捉摸不透。
良牙立在一旁,多日寸步不离地守着李珩,眼下眼眶乌青,嗓音沙哑:“江姑娘历经磨难,心里还记挂着李少爷……”
话未说完,季临渊一记冷冽的目光扫来,良牙脖颈发凉,慌忙噤声。
他满心疑惑。
自家王爷竟如此平静?
这般反常,叫人摸不透。
殊不知,季临渊心底早己千疮百孔。
江墨白心中的江裴如盘根错节的古树,即便那人或许早己不在,他却连其残影都难以企及。
江墨白轻推开李珩,温柔拭去他的泪痕:“听说你两日未进食,这般下去如何撑得住?”
“我……吃不下……”
“必须吃。明日双亲出殡,你若垮了,如何送他们最后一程?”
话音刚落,仆人端来饭菜。
李珩含泪吞咽,突然一个哽咽,手中筷子“哐当”掉落。
江墨白捡起筷子的刹那,目光骤然凝固。
筷身纹路间,竟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异样。
“阿白,我还要……”
李珩话未说完,她己将筷子举至眼前,反复端详。
片刻后,她强作镇定,将筷子塞回他手中:“你先用餐,我去去就回。”
“别走!”李珩慌张拉扯她的衣角。
“放心,我定会回来。”
她轻抚他的头,转身疾步而出,险些撞上守在门外的季临渊。
“发生何事?”
季临渊见她神色急切,心头一紧。
“我知道那木屑从何而来了,是筷子!”
二人首奔厨房,醋香混着烟火气扑面而来。
江墨白截住一个小丫鬟:“那晚老爷夫人的食具何在?”
“在这儿!”
丫鬟捧来托盘,除了先前被取走的酒具,盘中还摆着青瓷碗、玉勺,以及一双泛着乌光的木筷。
江墨白抓起筷子,瞳孔骤缩:“就是它!”
她指尖颤抖着洒下麟粉,筷身瞬间漆黑如墨。
其余三根中,又有一根染毒。
“这……这怎么可能?”丫鬟们惊惶后退。
江墨白攥紧毒筷,声音发颤:“我们全错了。毒不在酒中,而在筷子。毒物经口入喉,饮酒加速毒性发作,木屑正是从筷身脱落,卡在杯口!”
季临渊神色冷凝:“为何两人同时中毒?”
“他们各持一支毒筷。”
季临渊猛地转身,目光如刀扫向众人:“谁负责摆放食具?”
两个丫鬟战战兢兢上前,面色惨白:“是……是我们。可我们从未下毒,这些筷子平日都在用,绝无问题!”
“当晚可有他人碰过?”
“没有!我们亲手布置,亲手呈送!”
江墨白突然盯着筷子顶端,厉声质问:“这真的是府中物件?”
丫鬟们凑近一看,齐声惊呼:“不是!府上的筷子顶端都有削角,这双……根本不属于李府!”
大户人家向来有个规矩,总爱在食具上刻下专属印记,有的镌刻姓氏,有的铭记年份,还有些以十二生肖为记。
李府的瓷碗酒杯,底部皆刻着醒目的“李”字;
而宝木筷子质地脆硬,刻字易断,便在筷头削去一角作为标记。
可那双染毒的筷子,顶端完好无损。
“当晚,当真无人进出厨房?”
江墨白目光如炬,扫过众人。
众人面面相觑,齐刷刷摇头。
“再仔细想想!”
一个小丫鬟突然怯生生开口:“厨房确实没人进,但奴婢端食具出去时,撞见了江三少爷。”
江元韬?
“他在厨房外做什么?”
丫鬟脸颊绯红,咬着唇从发间取下一支银簪:“他……他送了这个给奴婢,奴婢见好看就收下了……”
江墨白脸色骤冷:“你当时端的食具,是给谁的?”
“是给江姑娘您的……”
线索戛然而止,江墨白无奈看向季临渊。
他轻声安抚:“既知毒源,定能查清。”
她点头,却在收拾筷子时,不慎将毒筷掉在湿漉漉的地面。
弯腰拾起的瞬间,她发现筷头的黑色竟褪成暗红。
“地上的可是陈醋?”
“是,平日里都用陈醋兑水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