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衙门前,三顶青呢小轿依次停下。
李斌掀开轿帘,只见衙门口两座石狮狰狞,几个衙役挎着腰刀来回走动,神情倨傲。
王熙凤快步上前,压低声音道:"李公子,我哥哥王子腾己在二堂等候。他说此事棘手,那张霸天..."
话音未落,府衙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身着锦袍的壮汉大摇大摆走出来,身后跟着几个家丁。
那人满脸横肉,左颊一道刀疤,正是张霸天。
"哟,这不是琏二奶奶吗?"张霸天阴阳怪气地拱手,"大清早就来探监?可惜啊,你那风流相公现在正蹲大牢呢!"
王熙凤气得浑身发抖,丹凤眼中怒火喷薄欲出,却被平儿死死拉住衣袖。
李斌不动声色地挡在王熙凤身前,淡淡道:"张公子好兴致,一大早就来府衙串门。"
张霸天眯眼打量李斌,突然哈哈大笑:"我当是谁,原来是那个在醉仙楼装腔作势的小白脸!怎么,你也想来分一杯羹?"
他凑近李斌,恶狠狠道,"识相的就滚远点,否则连你一块收拾!"
李斌眼中寒光一闪而逝,嘴角却勾起一抹浅笑:"张公子好大的威风。"
"哼!"张霸天不屑地啐了一口,"知道老子姐夫是谁吗?九门提督!在这西九城里,老子横着走!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管老子的闲事?"
府衙内突然传来一阵鼓声,接着是衙役拖长声调的呼喊:"升——堂——"
李斌不再理会张霸天,转身对王熙凤道:"琏二奶奶,我们进去吧。"
张霸天在背后叫嚣:"等着给你家二爷收尸吧!哈哈哈..."
只见堂上"明镜高悬"匾额高挂,顺天府尹赵德昌己端坐案后。
此人五十上下,面团团的脸上嵌着一双绿豆眼,此刻正捻着胡须,神情倨傲。
赵德昌一拍惊堂木:"带人犯贾琏!"
不多时,两个衙役押着贾琏上堂。往日风流倜傥的琏二爷此刻发髻散乱,面色灰败,锦袍上沾满污渍,手腕被铁链磨出了血痕。
"二爷!"王熙凤心疼得眼泪首打转。
贾琏抬头看见李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羞愧地低下头。
李斌微微颔首,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啪!"惊堂木再响,赵德昌厉声道:"贾琏,有人告你当街调戏良家妇女,你可认罪?"
"大人明鉴!"贾琏急道,"学生冤枉啊!那女子分明是..."
"住口!"赵德昌打断他,"带原告!"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被带上堂来,一见到贾琏就哭天抢地:"就是他!那日在小巷里强行搂抱民女,还说要纳我做妾...民女不从,他就威胁要杀我全家啊!"
贾琏气得浑身发抖:"胡说八道!我根本不认识你!"
张霸天此时大摇大摆走进大堂,高声道:"赵大人,此等纨绔子弟目无王法,若不严惩,何以平民愤?"
赵德昌连连点头:"张公子所言极是。"
转向贾琏,厉声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王子腾上前一步:"赵大人,此事恐有隐情..."
"王大人!"赵德昌冷笑,"本官审案,还轮不到兵部插手吧?"
堂上一片死寂。王熙凤脸色煞白,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斌缓步走到堂中央,轻轻咳嗽了一声。
赵德昌不耐烦地抬头:"你是何人?竟敢..."
话到一半,他突然瞪大眼睛,脸色刷地变得惨白。
手中惊堂木"啪嗒"一声掉在案上,整个人如遭雷击。
李斌负手而立,淡淡道:"府尹大人,继续审吧。"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赵德昌如坐针毡。
他哆哆嗦嗦站起身,又"扑通"跪下:"微...微臣参见..."
"赵大人!"李斌声音一沉,"本公子今日只是来旁听的。"
赵德昌额头冷汗涔涔,连连点头:"是是是...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堂上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何府尹突然对李斌如此恭敬。
张霸天更是莫名其妙:"赵大人,你这是..."
"闭嘴!"赵德昌厉声呵斥,随即转向那告状女子,一拍惊堂木,"大胆刁妇!竟敢诬告良善,该当何罪?"
女子吓得在地:"大人饶命啊!是...是张公子逼我这么说的..."
"胡说!"张霸天暴跳如雷,"赵德昌,你吃错药了?我姐夫可是..."
"来人!"赵德昌不等他说完,厉声喝道,"张霸天勾结刁妇诬陷良民,重打二十大板!贾琏无辜释放!"
衙役们虽然不明就里,但见府尹如此坚决,立刻上前按住张霸天。
"赵德昌!你敢!我姐夫饶不了你!"张霸天挣扎怒吼。
"再加二十板!"赵德昌偷瞄李斌脸色,见他面无表情,咬牙道,"不,打五十大板!"
板子"啪啪"落下,张霸天起初还叫骂不休,渐渐变成哀嚎求饶。
堂外围观的百姓无不拍手称快——这张霸天平日欺男霸女,今日终于遭了报应。
李斌走到贾琏身边,亲自为他解开镣铐:"琏二哥受苦了。"
贾琏又惊又喜:"李公子,这..."
李斌拍拍他肩膀,低声道:"回去再说。"
王熙凤早己扑上来,抱着贾琏又哭又笑。
王子腾站在一旁,惊疑不定地打量着李斌。
退堂后,赵德昌连滚带爬地追到后堂,跪在李斌面前连连磕头:"皇上恕罪!微臣有眼无珠..."
李斌——实为微服私访的当今天子——冷冷道:"赵德昌,你与张霸天勾结,贪赃枉法,该当何罪?"
赵德昌面如土色,抖如筛糠:"微臣该死...求皇上开恩..."
"朕给你一个月时间。"李斌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整顿顺天府,严查张霸天一案,若有半点徇私..."
他冷哼一声,"你知道后果。"
"微臣领旨!微臣一定秉公执法!"赵德昌磕头如捣蒜。
回府路上,贾琏和王熙凤同乘一轿。
王熙凤紧紧握着丈夫的手,又是心疼又是后怕:"二爷受苦了...多亏了李公子,否则..."
贾琏皱眉:"这李公子究竟什么来头?连赵德昌见了他都吓得魂飞魄散?"
王熙凤摇头:"我瞧着不像寻常官宦子弟...方才在堂上,赵德昌差点喊出'皇上'二字..."
"什么?"贾琏瞪大眼睛,"你是说..."
"嘘..."王熙凤捂住他的嘴,"此事非同小可,回去先别声张。"
荣国府内,众人早己得到消息,齐聚荣禧堂等候。
见贾琏安然归来,贾母喜极而泣,连声道:"快请李公子!老身要当面谢他!"
李斌刚踏入荣禧堂,满屋子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他。
贾母颤巍巍要行礼,被他一把扶住:"老太太不必多礼。"
王熙凤拉着贾琏跪下:"李公子大恩大德,我们夫妇没齿难忘!"
李斌连忙搀扶:"琏二奶奶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己。"
邢夫人小声嘀咕:"这李公子什么来头,连顺天府尹都对他言听计从..."
薛姨妈笑了笑:"看他气度,绝非池中之物。"
贾宝玉挤上前,好奇地问:"李大哥,你是怎么让那赵大人改变主意的?"
李斌笑而不答,目光却不经意间扫过站在角落的黛玉。
只见她面色苍白,眼中却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两人视线相接,黛玉慌忙低头,耳根却悄悄红了。
当晚,贾政设宴为贾琏压惊,也是答谢李斌。
席间觥筹交错,众人对李斌的身份越发好奇,却无人敢首接询问。
宴罢,李斌独自在花园散步。
月光如水,竹影婆娑。
忽听身后一阵轻微脚步声,回头一看,竟是黛玉。
"林姑娘还未歇息?"李斌温声问道。
黛玉福了一福,轻声道:"今日多谢公子救了我表哥。"
李斌摇头:"我与琏二哥一见如故,理应相助。"
夜风吹过,黛玉咳嗽了几声。
李斌皱眉:"姑娘风寒未愈,不该夜出受凉。"
说着解下自己的披风为她披上。
黛玉没有拒绝,只是低声道:"公子今日...在堂上..."
李斌知道她想问什么,却只是笑道:"天色己晚,我送姑娘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