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的桐油灯忽明忽暗，秦九黎的银针穿过尸傀颈部的槐木钉。针尖挑起人皮褶皱的刹那，暗青色的纹路突然从皮下浮起，像是无数条细小的蜈蚣在游走。他凑近油灯细看，那些纹路竟在烛光下泛出青铜光泽，蜿蜒成商王祭天的星轨图。
"叮——"纸娘子的银簪突然落地。她袖中引魂幡无风自动，幡面上千只痋虫复眼同时转向尸傀后背。只见人皮下的星轨纹路正在吞噬尸油，凹陷处形成密密麻麻的青铜鳞片。
"这是活祭文！"纸娘子朱唇轻启，却发出老妪般沙哑的嗓音。秦九黎的铜锣突然自鸣，锣面痋虫琥珀里的虫豸疯狂撞击晶壁。阿贡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抄起哭丧棒首劈尸傀天灵盖。
"咔嚓！"颅骨碎裂的声响中，一具通体泛青的痋虫滚落在地。那虫豸额生双角，尾部分叉如龙，黏液滴落处竟腐蚀出碗口大的时空裂隙。秦九黎的瞳孔骤缩——虫角上的螺旋纹路，分明与活人桩的青铜锁链如出一辙。
纸娘子的裙摆突然翻飞，河图洛书纹样在月光下泛起血光。她指尖沾着尸油，在引魂幡上快速勾勒。当最后一笔落下时，尸傀的人皮突然离体悬浮，化作青铜铠甲裹住痋虫。铠甲缝隙间渗出黑血，血珠落地竟发出婴儿啼哭。
槐婆婆的铜锅突然沸腾，青灰色汤水中浮现三具人影。贪尸戴着血傩面，青铜面具内壁的倒刺深深扎入面皮；嗔尸手持丈八青铜戟，刃上刻满历代赶尸匠的生辰；痴尸腹部隆起如临盆孕妇，肚皮下凸出千百个蠕动的虫卵。
"斩三尸，破轮回。"阿贡背后的《痋王经》纹身离体飞舞，经文锁链缠绕三具恶尸。贪尸的血傩面突然张开獠牙，面具内壁的痋虫喷出腥臭黏液。秦九黎侧身闪避，黏液溅在石板上竟蚀出商王寝宫的浮雕。
痴尸的肚皮突然爆裂，无数带翅痋虫蜂拥而出。虫群在空中聚合成商王金面，每个复眼都映出不同时空的惨剧。嗔尸的青铜戟横扫而来，戟刃刮起的阴风掀翻孟婆汤锅，汤水浇在阿贡身上竟发出烙铁淬火的滋滋声。
"破！"纸娘子撕开人皮，露出体内转动的青铜齿轮。河图洛书纹样投射到半空，化作天罗地网罩住三尸。贪尸的血傩面突然融化，露出阿贡被腐蚀的面容——原来这三尸竟是商王用阿贡精血炼制的化身！
九阴渡的江水泛起青铜色涟漪，摆渡的龟甲船裂缝中渗出黏稠尸蜡。槐婆婆的树根刺入龟背，每根须尖都绽放出血色曼陀罗。秦九黎踏上龟甲的瞬间，脚下的裂纹突然延展成星轨图，七十二道青铜光柱从江底冲天而起。
"汤成。"槐婆婆舀起混着虫卵的孟婆汤。汤勺触碰龟甲的刹那，尸蜡凝结成翡翠钥匙，钥匙齿痕竟与活人桩锁孔完全契合。阿贡突然夺过钥匙插入自己太阳穴，搅动的脑浆中浮出初代巫咸与商王对弈的残局。
黑子落下时，江面浮现痋虫母皇的虚影；白子轻点时，杜鹃娘子的残魂从归墟之眼升起。对弈到第一百七十三手，龟甲突然裂开，商王的狞笑震得星轨光柱扭曲。秦九黎的铜锣脱手飞出，在江面激起千层血浪，浪花中无数青铜手臂抓向翡翠钥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