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工作室的百叶窗斜切进来，在会议桌上投下金斑。
陆昭阳的指节抵着太阳穴，面前摊开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着昨夜商讨的要点。
苏小絮的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快速划动，财务报表的蓝光映得她眼尾的泪痣发暗——那是昨夜没睡好的痕迹。
"对方选在长滩码头3号仓库，大概率是冲着隐蔽性去的。"赵先生推了推金丝眼镜，将一沓码头监控分布图推到两人中间，"但那片区域上个月刚翻修过，装卸区有三个摄像头，死角在仓库东侧的卸货台。"
"周律师，账户追踪需要多久？"苏小絮突然抬头，发顶的呆毛在晨光里晃了晃。
"如果对方用的是虚拟账户，最多二十西小时能锁定IP。"周律师转动着钢笔，"但他既然敢约见面，应该没想彻底藏身份。"
陆昭阳的拇指着手机壳上的划痕——那是三年前在冰岛拍极光时摔的。
他的目光扫过苏小絮眼下淡淡的青影，喉结动了动："小絮留下。"
"不行。"苏小絮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她合上平板电脑，指甲盖轻轻叩了叩桌沿，"三年前在米兰时装周，我被人锁在试衣间时，你说过'要并肩'。"
会议室突然静了。
李老师的咖啡杯停在半空，赵先生的钢笔尖在纸上洇出个墨点。
陆昭阳望着她眼里跳动的光，想起昨夜她翻出求婚视频时，也是这样亮得让人心颤。
他伸手握住她交叠在桌沿的手，指腹蹭过她无名指上的婚戒："穿我给你买的防风外套，口袋里放定位器。"
苏小絮的嘴角翘了翘，反手勾住他小拇指晃了晃："成交。"
长滩码头的晚风裹着咸湿的海腥味钻进领口时，陆昭阳正盯着手表上的数字——21:58。
苏小絮的手插在他外套口袋里，指尖隔着布料碰了碰他的掌心，那是他们约定的"安全"暗号。
3号仓库的铁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一线昏黄的光。
陆昭阳挡在苏小絮身前，推开铁门的瞬间，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靠墙的旧木箱上坐着个人，鸭舌帽压得很低，口罩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泛红的眼睛。
"陆先生。"那人的声音带着哑，像是长时间哭过，"我是陆明的前财务助理，半年前被他诬陷挪用公款，蹲了三个月看守所。"
他掀开脚边的帆布袋，一摞文件"啪"地拍在木箱上："这些是他和林浅浅的转账记录，还有去年在马尔代夫买凶撞你的行车记录仪备份。"
苏小絮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上前两步，指尖抚过文件上的红章——那是瑞士某银行的凭证，转账人一栏赫然写着"林浅浅"。
"要什么？"陆昭阳的声音沉得像压了铅块。
"两百万。"那人扯了扯口罩，露出下巴上一道新月形的疤，"我妈在ICU，需要换肾。"
苏小絮转头看他，正撞进他沉如深潭的眼底。
他伸手将文件收进随身的公文包，动作稳得像在拍一组静物："明早十点，我让人把钱转到你指定的账户。"
"别耍花招。"那人抓起帆布袋起身，走到门口又停住，"林浅浅昨天让人往苏小姐的工作室寄了包裹，里面是......"他喉结滚动两下，"是你俩在江边的照片，她想在大秀当天挂出来。"
铁门"吱呀"一声合上时，苏小絮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她摸出来，是工作室小周的视频通话——画面里，糯米正叼着个拆了一半的快递盒，盒底散落着几张照片，最上面那张是去年冬天，她裹着陆昭阳的围巾在江边给他系围巾的侧影。
"我现在回来。"苏小絮的指尖掐进掌心，"让保安守住所有入口，别让记者混进来。"
陆昭阳的手掌覆上她后颈，指腹轻轻揉了揉："先去警局。"
市公安局的审讯室里，张警官翻文件的声音格外清晰。
他抬起头时，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点了盏灯："这些足够立案了。
林浅浅的出入境记录显示她上周去过瑞士，陆明的海外账户......"
"先处理工作室的包裹。"苏小絮打断他，"大秀在明天下午两点，我不能让她毁了小絮工作室的首秀。"
"我让人去工作室守着。"张警官拍了拍桌上的文件，"陆先生，苏小姐，你们放心，这次我们一定......"
"叮——"
陆昭阳的手机弹出条短信：【账户己到账，照片在我电脑里，密码是我妈的生日19580715。
——陈默】
苏小絮凑过去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陈默？
三个月前你资助的那个贫困生？"
陆昭阳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想起三个月前在慈善晚会上，那个红着眼眶说"我妈病了"的男孩，想起自己签支票时他颤抖的双手。
原来命运早就在暗处织网，将所有的线头，都系向今天。
董事会的水晶吊灯在头顶晃出碎光时，陆昭阳的西装口袋里还装着苏小絮塞的润喉糖。
他望着主位上脸色发白的陆明，将财务报表翻到第三页："这里显示，去年Q3季度，集团向'浅夏贸易'打了三千万预付款，但对方至今未交货。
而'浅夏贸易'的法人，是林浅浅的堂哥。"
"胡说！"陆明拍桌站起，太阳穴上的青筋跳得像要爆，"这是正常商业往来......"
"孙女士。"陆昭阳突然转头，目光落在第三排的银发女士身上，"您去年去巴黎考察时，是否见过'浅夏贸易'的仓库？"
孙女士推了推珍珠耳坠，嘴角勾起抹淡笑："空的。"
会议室里响起抽气声。
陆明的脸瞬间煞白，他踉跄着扶住椅背，目光扫过台下交头接耳的股东，最终落在苏小絮身上——她正垂眸翻着手机，屏幕上是陈默发来的加密邮件，里面是林浅浅在仓库里撕照片的监控录像。
"还有。"周律师站起来，将一沓文件递给身旁的助理，"这是警方的传讯通知书，林浅浅己于今早八点被刑事拘留，涉嫌伪造证据、商业诽谤......"
"够了！"陆明的声音突然破了音，他抓起桌上的水杯砸向地面，玻璃碎片溅到苏小絮脚边。
糯米从她脚边的宠物包里探出头，冲陆明"汪"地叫了一声，尾巴却悄悄勾住了她的裤脚。
"带下去。"赵先生对着门口的保安点头，声音里带着三十年老臣的冷硬。
散会时，夕阳正透过落地窗漫进来，给每个人的肩头镀了层金。
苏小絮望着陆昭阳被股东们围住的背影，摸出手机打开求婚视频——画面里他举着戒指，身后的江水泛着碎金，糯米的叫声混着风声："苏小絮，从你救我上岸那天起，我就在等这一天。"
"等什么？"陆昭阳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身后，下巴蹭了蹭她发顶，"等我当新郎？"
苏小絮转身环住他腰，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水味，突然笑出声："等我们在江边，给糯米办个小狗婚礼。"
"好。"他低头吻她的额头，"明天大秀结束，后天去挑戒指，大后天......"
"大后天先去看陈默的妈妈。"她踮脚堵住他的话，"然后，去拍婚纱照。"
晚风掀起她的裙摆，露出脚踝上的红绳——那是他在寺庙求的，说能拴住一生的缘分。
糯米不知何时从宠物包里钻出来，叼着个红色小盒子往两人脚边送。
苏小絮弯腰捡起，打开时，里面躺着枚和她婚戒配对的对戒，内侧刻着：
"从江到岸，一生相伴。"
远处传来警笛的鸣响，混着港口的汽笛，像首冗长的叙事诗终于翻到最后一页。
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写满"幸福"两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