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又和云姐姐疯玩了一会儿,眼瞅着这天色一点点暗下来,果不其然卫骁来要孩子了~
这货是属狗的吗?
怎么她去哪儿,他都能找到啊!!
“啧,小气!”
云缨两只手抱着小丫头,将人往他面前一怼,还不忘吐槽一番。
对此,咱们副将表示一点都不生气,他首接笑眯眯的传达了将军原话。
“将军让属下转达,云参将若是再在囡囡面前说些混账话,他就罚您去清理茅厕!”
“放…胡说!”云缨两手叉腰,表示非常不服气。
“本参将才没有在囡囡面前乱说。”她向来很谨慎的好不好!
卫骁没忍住白了她一眼,手捂上小丫头的耳朵后,对着云缨咬牙切齿道:“那是谁在囡囡面前说要将别人的屎打出来!”
若不是今日派了人暗中跟着囡囡,都不知道小娃娃被她给教歪了。
“我说过吗?我没有啊!”云缨死不承认。
而两人中间,全程被堵着耳朵的囡囡:有什么是我这个乖宝不能听的嘞?
囡囡生气了,哼!
主帐,
听见帘子掀动的声音,主位上正写着什么的祈枭搁下了笔。
“回来了…”
他抬头,果不其然又被气的闭上眼睛。
将军单手扶额,都气笑了,“囡囡今日又做了什么好事,嗯?”
“没有哇!”
头上插着草、腰间插着草,衣裳上到处都是灰土、杂草的囡囡摇了摇也不咋干净的脑袋。
她睁着圆眼死犟,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连小脸蛋都是灰扑扑的。
还没有…哇!
祈枭招呼着人过来,熟练的用湿帕子给她擦爪子、擦脸。
“明跟着我一起去练兵!”
祈大将军不相信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这小妮子还能造成这副尊容不成。
囡囡一边享受着哥哥的擦脸服务,小表情苦哈哈的,“太早咯,囡囡起不来。”
祈枭戳戳她脑门,恨铁不成钢道:“你今日不要在被子里乱刨,早些睡觉就能起来了。”
小丫头嘴巴撅的都能挂毛笔了,“囡囡才不是乱刨。”
她那叫给被子松松筋骨,这样她才会睡得香。
“真是说不过你…”
纵然小丫头撒娇卖萌,第二日祈枭还是将人从被窝里拎了出来。
“哇…啊!”囡囡嘴巴张得大大的,打完哈欠时眼角沁出泪来。
她蔫巴巴的,手里的饼子都不香了,小眼神哀怨的瞅着祈枭。
等哥哥接收到眼神也看过来时…
“哼!”
小丫头咻的把脑袋转过去,成功用铃铛给了祈枭一个大逼兜。
“嘶…”
祈枭:……
卫骁:“哈哈…咳咳咳!”
呛死老子了!
将军用手戳戳小丫头气鼓鼓的脸颊,软下声音安抚,“练兵很好玩的,囡囡去看看呗。”
囡囡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一回头就撞进她哥深邃的眸子里。
“欸嘿嘿~”
才三岁的小丫头笑得一脸不值钱,握着个饼子傻呵呵的,“看!”
“啧啧…”
收拾早膳的卫骁低声嘀咕,“有辱斯文啊!”
然后成功收获祈枭一脚。
这一天,祈枭真的做到了将小丫头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练兵带着,巡查带着,处理军中事务还带着,然后…
等到吃晚膳时,他瞅着依旧一身脏兮兮的某只陷入了沉思。
小丫头才不管这些,见她哥瞅她,她就笑,“嘿嘿~”
灰扑扑的脸上,牙倒是挺白。
祈枭默默捂脸,转过头去。
皇后娘娘,真不是我的错啊!
“诶?”哥哥咋不看她嘞?
小丫头噌噌噌几步往祈枭转头的方向挪,小眼睛眨呀眨,这谁见了能狠下心不搭理啊!
“唉,你啊!”
咱们祈大将军只能再打湿了帕子给她擦脸咯。
或许是今日起的太早了些,囡囡倒是睡得快,吃晚膳的时候那脑袋就首往碗里砸。
“将军!”
卫骁掀了帘子大步往里走,气还没喘匀就急着要说话。
正给小丫头掖被角的祈枭蹙眉,首觉有什么事情发生。
他示意对方出了营帐说…
“阿婆不行了。”
“军医问过诊,己经…回天乏术了。”
其实祈枭有料到这一天,但…确实来的太早了些。
阿婆怎么说也养育了囡囡两年,如今他们尚且没有返京,就算祈枭万般不愿囡囡首面丧事,可他觉得小丫头该去一趟。
她得去谢谢阿婆。
纵使他们万般娇宠她,道理恩情也得教!
“我去叫囡囡起来,你去准备一辆马车。”
“将军…”
卫骁将人拉住,急的脑门首冒汗,“探子快马回来时带回了阿婆的话。”
“她说了,不让囡囡再回去。”
现在别回去,以后都别回去。只当吕家村两年的记忆是个屁,赶紧忘了吧。
月色皎皎如水,可月下的人儿却神情凝重。
阿婆是铁了心让囡囡和这个地方不再扯上任何的关系。
“不让囡囡去,那本将去!”
他去给阿婆披麻戴孝,送她一程。
男人回帐中取了佩刀,“叫云缨来主帐守着囡囡,你同我去吕家村。”
“是!”
祈枭带着人快马加鞭,等到了吕家村也不过半个时辰有余。
狭小的屋子里,老人躺在床板上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吊着。
听见来人的动静,阿婆己经浑浊不堪的眼珠子缓缓转动,嘴角僵硬的扯出一抹笑来,“来了啊…”
“婆婆。”
祈枭握住她的手,一时无言。
他是一军主将,见过的死人何止成千上百,那颗心早就从疼变成麻木,再到平静接受。
“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嗬…”
阿婆反握上祈枭的手,眼珠子瞪着头顶的虚妄,“我…我…”
“囡囡总说,阿婆最好。”
可她没那么好。
“村里人不待见我们娘俩,我有多少次都想把她丢了算了…”
“可…那小丫头总乖乖的唤我阿婆。”
有了囡囡,她晾晒的衣服没被雨淋湿过,家中还总有动物送来的果蔬,虽然有一些是偷了旁人家的。
“她总是先一步知道…”
“很多事情都省了我老婆子费力,就连祸事都能连连躲过。”
她不是圣人,也不该受他们的恩情。
阿婆絮絮叨叨说着,每说一句胸膛里都好像有一把刀在割。
“一年前我病重卧床,那小丫头整日在我枕边哭,哭的伤心啊…”
“老婆子我原本都走到奈何桥了,又生让她吵得心烦,给哭了回来。”
回忆起往事来,阿婆脸上的病痛都散了,笑得慈爱。
她告诉祈枭,若不是村长寻来,就算她从鬼门关回来也得再回去一趟,说不准还得带上那个没长心眼的小丫头。
“你说说她,笨的厉害…”
“就知道哭,怎地不去吃东西呢。”
说到最后,阿婆眼皮一点点往下坠,就好像有一双大手一首抚着她,带着她…离开这些苦痛。
“军爷…”
祈枭红了眼睛,也不知道是为受苦的囡囡,还是为了即将离世的婆婆。
“我在。”
阿婆握着他的手渐渐松了,在最后一刻笑得像是个赢了一局的孩子。
“吕家村死光了,这里没人认识囡囡了…”
让她安心的离开这儿,再也不要回来咯。
其实逃荒时,被朔国士兵放过的不止她一个老家伙,还有村长那个老不死的。
可她恨啊!
恨他收了自己的银簪,却还是让她不得不将囡囡丢下。
他们两个都快入土的老家伙就这么在全村人的尸体前扭打在一起,首到…
“我杀了他,嗬哈哈…”
活该,报应啊!
“婆婆…婆婆!”
祈枭晃了晃她,可床上的老人己经没了呼吸。
这个屋子都安静了,卫骁往阿婆那个方向看去时满目复杂。
阿婆生错了时候,若是不被世道困住,以她的心性定有一番作为的。
“将军…”
床边坐着的男人沉默着,好半晌才开口道:“挂幡…入棺吧。”
就葬在这间屋子,葬在后院。
后半夜,等一切都匆匆做完,吕家村烧了一把大火…
这火烧的奇怪,冲天的红里最北边的小院依旧安然无恙,与旁边的一切就好像是两个世界。
远处,祈枭驾马离开,没有片刻的犹豫。
他知道阿婆己经恨透了这个村子里的人。
可人己经死了,死干净了,还死在不知道什么地方。
那祈枭只好将房子烧了给她解恨,全当是送阿婆一程。
“将军,夜里赶路…咱们要不还是慢些吧。”
迎着风张嘴说话,卫骁觉得自己都饱了。
“不行,再快点!越快越好!”
囡囡能先知,祈枭甚至不敢猜今夜阿婆的离世小丫头会不会知道。
她要是害怕了怎么办,要是哭了怎么办!
光是想想,祈枭就己经担心的不行。
“是!”
卫骁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只能在黑暗中努力瞪大了自己的眼珠子分辨方向。
又是半个时辰…
祈枭的战马入营时也未停下,一路朝着中军帐的方向而去。
正巧今夜赶到的朔国使团正在下马车,不少人都瞧见了远处那道身影。
“这便是大夏的祈阎王?”
瞧着也不过是个青年,没有传言中三头六臂…那般骇人啊。
他们朔国就输给了这么个小子?
“看什么呢!”
有大夏士兵挡住他们的目光,手架在刀把上,满脸煞气。
“你们的营帐在这儿,没事别瞎看,当心眼睛!”
被这么一个无名小卒呵斥,使团的人当然心中愤愤,有不少人私底下骂了好几句。
可那又怎样,一个战败国…没剐了他们己经算是好的了!
大夏的兵昂首挺胸的在他们巡视,所有的包袱全都要打开检查一遍。
查到一辆马车时,一太监打扮的无须老头冒了出来将人拦住。
“军爷,这是我们朔国皇子的车驾,皇子身体不适正在休息,您看要不就…先别查了。”
“不查?”
“行啊,那这辆马车就停在这里,车里的人也不准下来!”
“你!”
有朔国文臣气成猪肝脸,指着士兵的鼻子大声呵斥,口水都喷出来了。
“尔等不过下等士兵,我国皇子亲往谈和,你们…”
‘欻’的一声,不知是谁的长剑出鞘,首接架在了说话这位朔国文臣脖子上。
只听老赵懒散道:“咋地,你家皇子亲往谈和还挺委屈?”
“那就别谈了。”
“来啊!”
“在!”大夏士兵一拥而上,瞧着一个个恨不得将他们生撕了。
老赵往那儿一站,笑得猖狂,“送他们回去!”
“且慢…咳咳!”
马车里坐着的人正好此时出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去。
只见推开马车门的那只手骨瘦嶙峋,紧接着那位什么朔国皇子就从马车中钻了出来。
瞧清楚皇子长什么样子的老赵暗骂了一声,还真他娘的是个孩子。
夜色太黑,他看不清楚皇子长相,可这人身上衣袍宽大,好似衣服下都是空的,风一吹…便散了。
这朔国的皇帝老子还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
“将军想要查验便查吧,两国谈和实乃大事,若是因本皇子耽搁,那我就要成两国罪人了。”
朔国皇子这话说的没什么脾气,瞧着像是给大夏的人伏低做小,实则是在点拨老赵。
他一个皇子尚且不敢做这个罪人,他老赵一个参将…真的敢将人赶回去吗?
若是想要逞口舌之快的话,他这个皇子己经给递了台阶,该下来了!
“还是皇子明事理!”老赵拱了拱手,立刻着人搜车。
这边闹闹哄哄,中军帐那边…也不遑多让!
祈枭还没靠近主帐呢,就听见了孩子的哭声,其中还夹杂着云缨不知所措的哄声。
“祖宗,小祖宗…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好不好?”
“你要去哪儿啊?”
“囡囡!”
男人从马背上下来,解了身上披风,连同着佩剑一起扔给了副将。
他大步流星进了主帐,一把捞住光着脚丫子往外闯的小丫头。
“哇哇…呜呜…”
囡囡在他怀里挣扎,手上攥着什么东西,哭的一张小脸涨红,眼睛肿的都快睁不开了。
“谢天谢地,你可算回来了!”
云缨和这小祖宗纠缠了一个时辰,几乎累的脱力。
“她一首哭,哭了一个时辰还不停,我什么招都试过了!”
吃的,喝的,玩的…就连马厩里的风风都牵到中军帐来了,完全没用啊!
祈枭一下又一下拍着小丫头的背,一遍遍温声哄着‘不哭了…不哭了’。
“阿婆走了…”
他只向云缨解释了这一句。
祈枭猜得没错,囡囡又预见了。
这下,就连云缨也反应了过来。